大街上幾乎沒人再說話。
半晌,李連清平複了情緒,找回被這句話撞得七零八碎的思緒,掀了掀眼皮,看向對方。
語氣恭敬,回道:“不想。”
于内侍震驚望着他,十分不解為什麼會有人這麼大膽,至少,迂回一下?
她心道徹底完了——
“哦,好吧。”
昌甯殿下平淡的聲音傳入耳中。
于内侍深吸口氣,又望向上方,眼睛瞪得更大。
茶樓之上,褚纓已經挂好了錢袋,她收拾了一下衣裳,陡然望向下方靜止的隊伍,疑惑問:“繼續啊,本宮就一問罷了。”
于内侍擡擡手讓他們繼續,隊伍中的人才猛然回神,刹那間,樂聲重新響起,閣樓上的公子率先舉杯開飲,人聲重新鼎沸。
“來來來,别愣着了,方才剛熱好的酒呢,一會兒涼了便不好了!”
“啊對,快喝酒快喝酒啊……”
酒杯相撞,伴随着衆人的笑語。正喝着,忽然一人問:“哎,那一桌的人呢?剛才見着,怎麼一眨眼就……”
“你不知道?”公子們喝着酒,閑談着,有人将酒一口悶了,重新上上一壺,解釋說:“今日街上熱鬧,有畫師也趁着熱鬧賺錢,那些人,估摸着也是會些畫技的,去觀摩了。”
有人哈哈大笑:“怎麼就不能是想去炫耀畫技——”
“慎言慎言。”
這邊歡聲笑語,底下看熱鬧的百姓也是已經編了個故事出來打賭。
一群人在街邊圍坐一團,興緻勃勃說着方才的事,各種猜測随之而來,什麼天馬行空的都有,各方吵得不可開交。
褚纓坐在茶樓上,背靠着牆面,斜睨了下方一眼,止期便上前關了窗,一切聲音便都隔絕在窗外。
褚纓問:“畫師那邊還順利麼?”
止期道:“主子放心,已經融入人群了……隻是不知道他們玩得興起了,還能不能記得讓小姐們題名。”
想了想,褚纓道:“帶話過去,如若完成得不好,便殺……”
說到這兒頓了頓,她又搖搖頭:“不好,他不喜歡我這樣。”
止期心中明了,安慰說:“現在我離開茶樓,隻怕會被君主察覺,也不太好,好不容易才把注意力吸引到這裡,沒人在意突然活躍的畫師。而且,我已經威脅過了。”
“你說得對。”褚纓抿了口茶,笑着起身,撫了撫裙擺,搭上止期的手:“走吧,咱們回宮繼續瞧熱鬧。”
褚纓離開茶樓便往宮裡去,狀元遊街完進宮行的是正門,褚纓便從側門入,臨近宮門,老遠便能聽見一群人嬉鬧的聲音。
吵得頭疼。
褚纓本小憩着,聽見吵鬧,睜開了眼,蹙眉掀開簾子,止期在一旁騎馬湊近,解釋說:“是除狀元郎外的各位進士,他們不跟狀元一起,是從側門入的。殿下,要換路嗎?”
“讓他們安靜些。”褚纓隻吩咐了一句,而後放下簾子,重新撐起太陽穴。
耳邊傳來聲音:“都讓讓,擋着人了沒看見嗎?”
……
陌生的聲音。
不是止期。
褚纓微微睜眼,再次掀開簾子看過去,此刻響起的才是止期的聲音:“啊,主子。”
“那是何人?”褚纓好奇的眸子轉了轉,落在前面一個穿着進士服的人身上,眉眼秀麗,是個女子。
“回主子,是今年的女探花。”
原是她。
褚纓看了幾眼,此時進士們已經讓到了兩邊,馬車行至宮門前,她與那位女探花也正巧對上視線。
女探花微微垂眸,最先行禮。
這位探花,她倒是也打聽過,那時君主剛殺死他。
雖說女子現今能有官職,可畢竟持耀君剛開放政策不久便崩逝,還沒幾個能考上來的女子,能上來的,大多是内部有人。
這位女探花倒是有真才實學,當初她還懷疑過君主喜歡的是她,所以才給了探花,後來查了查,便消了心思。
人家隻是布衣百姓,祖上也不過是種地的農民,能有什麼後台。
“那是今日騷擾狀元的……”
“你安靜些。”
進士們皆垂頭行禮,沒正眼去看經過的轎辇,這人今日鬧出那麼大的動靜,他們在隊伍前列,都認得這位主了,又有誰敢惹。
隻有些在私下議論,無非說今日之事,說她當真嚣張,竟然當街調戲狀元郎。
褚纓在簾子後面靜靜聽了幾句,置之不理,倒是那位女探花駁了幾句,不過那時已行遠,聽不清究竟說了些什麼。
褚纓沒在意這些小插曲。
很快,轎辇到了内宮,居然是正與進宮的狀元郎對上了。
褚纓興緻勃勃掀開轎簾,就看見一臉愁苦的于内侍。
于内侍朝她行禮,率先出聲:“殿下,主上等得急了。”
褚纓定定望着她,沒說話。
等了一會,沒等到回應,于内侍疑惑擡眸——
于是,便見昌甯殿下眨着眼睛,滿眼好奇。
“好好奇哦,你們會聊什麼。”面無表情說完這話,她的眼神移到同樣面無表情的李連清身上,上下打量了幾番。
眼神在他身上遊移,每一處都不放過。
直到李連清臉上有些挂不住了,她方才勾起唇角,緩緩開口道:“咱們一起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