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頭誰也不好過呀!”
“我聽說城南……”
幾人圍成一團從南扯到北,有說有笑,完全忘記了那挑事的朱爾旦。
朱爾旦雙手插胸,氣得雙眼鼓圓,自知沒趣,狠狠跺腳一哼走了。
見人一走,沐玉抹去眼角的淚花,打了一哈欠,瞧着那肥碩的背影,眼裡閃過一絲不屑。
哼,人一倒黴真是喝涼水也塞牙,如今随便什麼阿貓阿狗都可以到她身前湊熱鬧了。
“肅靜,整隊!”遠處傳來一聲厲喝,這聲一出,衆人随之一動,絲毫不敢怠慢。
沐玉跟着人群排在隊伍外側,剛一站穩腳跟,正前方忽然傳來一道冷冽的聲音,似冬日結滿寒霜的清妙峰巅,風一揚,寒氣直往心間裡鑽。
“出發!”
沐玉不禁打了一寒顫,擡頭望去,隻見密密麻麻的人群之中,一道人影鶴立雞群,那人高坐于黑馬之上,身上的黑甲在火把的映照下泛着烏光,容顔隐于陰影之下,隻瞧得見一頭束得整齊的青發,在搖曳的火影下形成一條蜿蜒的墨色,同身下的馬鬃随風而蕩。
一聲令下,成千上萬的隊伍緩緩行動,有條有序行出城門……
天幕漸漸染上一層霧蒙蒙的白光,青石街上黑甲緩緩駛動,在城中掀起不少風浪,沿街皆是圍觀的百姓,黑壓壓的人群中隻見三人頭戴帷帽,身量極高。
“人可有安排妥當?”蘭提楓緊緊盯着遠去的黑甲,右手捂住頸上染血的紗條緩緩出聲,聲音很是嘶啞。
“主人放心,皆已安排得當。”赫連達拉在身後低聲回禀。
“玉奴珠呢,可有發現她的蹤迹?”
“主人恕罪,我……”
聽見又是這般說辭,蘭提楓的臉色當即一沉,”夠了!”
“無論如何,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
日頭漸漸高升,此時萬裡無雲,烈日炎炎,大道之上全是黑壓壓的人頭,一眼望不到邊,讓人不由得頭暈目眩,幾近作嘔。
沐玉拖着腳後跟,滿頭是汗,被曬得昏昏欲睡,身上的傷隐隐作痛,好生難受,一副恹恹模樣,像是丢了魂。
身後的新兵蛋子更是欲哭無淚,咬着牙往前走,若是再不停下來歇息,隻怕還未到邊城,這上萬的隊伍就得先折掉一半。
就在這時,前方傳來一聲高喝,“衆人聽令,即刻起往右行一百步,入樹林稍作休整!”
此言一出,宛如行屍走肉的衆人一下就活了過來,馬不停蹄往右側奔去。
沐玉跟一群漢子擠在一堆,臉皺得如老媪的裹腳布,雖說自己也是一身的汗味,但與那宛如百年老壇的臭腳丫子味和汗臭味相比,實在是不值一提。
又過了片刻,這味大的,沐玉實在是遭不住,連忙找了個内急的幌子跑去樹林避難,一入樹林,隻覺鼻尖舒暢不已,人生在世一片美好。
“終于活過來了!”沐玉擦掉嗆出來的眼淚,大口吸氣,模樣好生可憐。
半個時辰後
營地内紮起了營帳,一個個火堆升起炊煙,食物的香氣在人群中散開,衆人皆席地而坐,狼吞虎咽。
沐玉看着手中幹巴的炊餅和黏糊糊的稠菜粥,面露苦色,即使再不想吃,也耐不住腹中饑餓,她已一天一夜沒有吃東西,胃裡隻剩下一肚子的酸水,又行了幾十裡路,就算是鐵人也遭不住。
她硬着頭皮啃下一口炊餅,在嘴裡嚼巴嚼巴,幹幹巴巴,實在難以下咽,趕緊蒯了一勺菜粥一塊咽下。
“啪嗒,啪嗒——”身前緩緩走過來一個人,沐玉瞧着眼前熟悉的黑靴,眼中閃過一抹厭煩之色。
“小子,你朱爺餓了,炊餅拿過來嘗嘗!”朱爾旦翹着尾指扣着牙縫,叉着腿,一臉乖戾。
沐玉唇角狠狠往下一撇,偏頭避開那彈來的穢物,隻覺手中的炊餅更是沒了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