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蘭城外硝煙彌漫,厮殺震天,屍首遍地,兩軍旌旗相撞,紅黑士卒錯綜交織,紛紛殺紅了眼。
混戰之中,一道銀絲閃過,“當啷”一聲,沉重的鐵鍊掉在沙地之上,沐玉的手腕早已被磨得血迹斑斑,她一眼未瞧,反而緊緊握住身前人的手,欣喜若狂。
“阿桃師姐,我終于找到你了!”
“小玉兒,你怎麼弄成這副模樣!”沐桃瞧着沐玉一身的傷,眼裡滿是心疼,連忙從懷裡掏出傷藥給人上藥。
藥粉灑在血肉模糊的手腕上,沐玉卻不見一絲痛色,反而直勾勾盯着身前的人,一副看不夠的模樣,雖然眼前這張臉極為陌生,但眼前的人确是再也熟悉不過了。
“師姐,你是怎麼認出我來的?”
“昨日你被抓起來時,我就瞧着不對勁,後來一直在後面偷瞧着,直到方才看見你掉出來的玉笛,才确定無疑!”沐桃手裡上着藥,擡頭看向沐玉,“你怎麼也跑來軍營了?”
“我這不是跟着師姐你來的嘛,你在翎城被那老道追殺,當時我就在你們身後,奈何我身受重傷,根本追不上,也幫不了忙,隻能眼睜睜看着你跑進南衙,我花了不少功夫才溜進來,真是皇天不負有心人,終于找着你了!”
沐玉将前因後果細細說來,眼中的光越來越亮,忽然想到什麼,趕緊問道:“師父和小月呢?她們在何處?為什麼你們不在一塊兒?”
沐桃系布條的手一頓,一時間靜默無言。
該來的總歸要來的,她歎了聲氣,神情異常落寞,“師父和小月她們……被那臭道士給殺了……”
話到一半,沐桃雙眼通紅一片,泛起淚光,“都是我的錯,若不是我獨自一人去找吃的,師父她們就不會死,若我再早一些回來,師父她老人家就能……就能……”口中的話宛若粗砺的沙石磨得喉間生痛,逐漸哽咽。
“轟隆”一聲,沐玉腦中炸開一片墨色,瞬間愣在當場,雙眼呆滞無神,嘴唇微微顫動,巨大的悲傷撲面而來,幾乎将她淹沒!
“師父……”熱淚啪嗒一聲掉落,砸進沙地裡。
“師父!”這一聲帶着無盡的悲痛嘶吼着,似是對這世間的憎恨,又像是對師父的不舍。
“噗——”鮮血噴濺而出,沐玉在一片血花中倒了地,即使喉間不斷湧出大量的烏血,依舊念着“師父”二字。
“小玉兒!”沐桃滿眼驚色,赤目的血色仿佛讓她再一次瞧見師父慘死的模樣,全身止不住地亂顫,她強行穩住心神,顫抖着雙手快速封住沐玉身上幾處要穴。
“小玉兒,小玉兒你不要吓我,師姐……師姐隻有你了,隻有你了……”沐桃顫着聲不停擦拭沐玉唇邊的血,可越擦越多,越擦越擦不盡……
箭矢如雨而下,城下厮殺一片,刀光霍霍,場面好不壯觀。
烏丸人個個人高馬大,兇猛非凡,所過之處鮮血飛濺,落了一地的殘肢碎片,吓得那群參軍而來的新兵蛋子紛紛抱頭鼠竄,好生狼狽!
日光之下,刀尖寒芒晃眼,快速推近,淩越之忽感背門泛起一絲涼意,當即轉頭望去,正好瞧見長刀攻來!
他欲提刀相擋,就在這時,身前一名烏丸猛将趁機攻來,一時分身乏術,隻能側身以避開要害,生生忍下背門這一刀,就在身後刀尖離他僅一寸之遠時,忽聽“噗呲”一聲,身後那名新兵臉上的喜色猛然一僵,雙目赤紅,低頭一瞧,胸前赫然穿出一截刀鋒!
陸河升于身後猛然拔出長刀,長舒一口氣,“将軍!”
淩越之聞聲轉頭,瞧見那名咽氣的新兵時,眸光沉了沉,立即偏頭避開身前這一棒,快速拉刀而回,劃過那烏丸猛将頸間,頭頸瞬間分離,血色漫天!
淩越之收刀喝令,帶兵軍分三路,沖入烏丸營帳,如入無人之境!
一隐蔽的沙丘後,兩道人影一前一後盤坐在地上,周身砂石飛揚,罩起一層灰煙。
沐玉臉上慘敗無光,雙目緊閉,頭頂浮動着一股真氣,一點一點順着青絲往體内鑽,汗水如雨般翻滾而下,全身濕漉漉一片,将身下的沙土一并浸濕。
随着越來越多的真氣進去體内,沐玉的臉色逐漸紅潤,那靜止的蝶翼忽然顫動,緩緩睜開眼。
“師姐……”
聽見動靜,身後的沐桃緊皺的眉頭頓時一松,面露喜色,“小玉兒你醒了!”
輸完最後一點真氣,沐桃撤掌收功,張開雙臂,帶着失而複得的喜悅一把将人抱住,“小玉兒還好你沒事,否則……我真的活不下去……”
“師姐……”沐玉感受着溫暖的懷抱,鼻尖一酸,伸手抱住對方,肆意大哭起來。
......
哭了好半響,哭聲才逐漸停歇。
“好了小玉兒,不哭了,有師姐在,你無須害怕。”沐桃拍着沐玉的背,輕聲安撫。
沐玉從沐桃懷中擡起頭,雙眼猩紅,滿是恨意,“師姐,我定要殺光這江湖上的名門正派,為師父師姐們報仇!”
沐桃手下一頓,極為認真看着她,“小玉兒,報仇一事恐怕先得緩一緩……”
“為何?”沐玉激動地站起身。
沐桃歎了聲氣,緩緩道明緣由:“如今你體内血脈崩騰,真氣亂竄,稍有不慎就會有性命之憂,如何能報仇雪恨?”
沐玉驚道:“你方才不是幫我疏通了經脈嗎,為何還不見好轉?”
沐桃無奈搖頭:“那隻是權宜之計,你體内血氣郁滞得太厲害,又拖延太長時間,眼下我也無能為力,隻能以自身真氣,暫時壓制住你體内崩騰的真氣罷了。”
沐玉連忙道:“無妨,眼下隻要我采取男子的元陽練功,郁滞的血脈自己就會散的!”
“不可,萬萬不可!”這兩聲不可,讓沐玉的心一下跌到谷底。
“為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