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玉聽着耳邊的溫聲細語,心中劃過一絲異樣,這人為何會如此信任她,他們之間明明毫無幹系......
“雖然我今日才同你說上話,但我能看得出來,你是一良善之人,不會做這麼傷天害理之事,近日趙權對你的所作所為,我都看在眼裡,也心有所感,我們二人都是剛來夥房不久,本該互相照應。”孫竹默默垂下了眼,歎了聲氣。
沐玉神色一緩,原來如此,這人也是可憐,摔斷了腿,這後半輩子又該如何是好,難不成以後都要被那黑心的趙權一直欺負?
“你日後打算如何?”她問。
孫竹拍了拍自己的右腿,苦笑着搖頭,“我雙親已故,無妻無子,還能有什麼打算,如今斷了腿,不是在這夥房裡了此餘生,就是被送回翎城,混吃等死罷了。”
沐玉聽出他言語間的落寞,擡手拍了拍他的肩,真是個可憐人呐......
黑夜漫漫,星光寥寥,軍營東邊的回廊處忽然晃過一道白影,讓人心驚。
“什麼人!”巡邏的守衛拔刀指向那處,快步逼近。
“出來!”
白影聞聲一愣,左搖右晃顯現在火光之下,黃光一閃,一張绯紅的俊秀容顔出現在眼前。
守衛先是一驚,神色很快恢複如常,言語間盡是無奈,“軍師您這是......又喝醉了?”
諸葛青雲咯咯一笑,從腰間抽出折扇,嘩的一聲打開來,“噓!别胡說,我可是千杯不醉的清風公子,難有醉的道理!嗝~”
守衛關心道:“軍師,天色已晚,末将送您回去休息吧!”
“不必!我,嗝~我還沒喝夠呢,你們不必管我!”諸葛青雲一身酒氣,打着嗝搖着扇,晃晃悠悠往北邊走去。
守衛們互望一眼,紛紛搖頭,“回回都這樣,哪一日能消停消停......”
“欸!軍師哪都好,就是嗜好這酒,偏他還不能喝,一蘸酒人就變成了瘋子,瘋瘋癫癫能一整夜不眠不休,不是上房揭瓦,就是夜探軍舍,站在人床頭傻笑,吓得人魂都散了大半,大将軍不知責罵了他多少回,連帶着我們這些人,閑暇時都不能嘗嘗酒的滋味,可就算是如此,也無濟于事......”
“明日怕是又有好戲看咯......”守衛們唏噓着走了。
新兵營軍舍外閃過一道黑影,飛快朝夥房方向奔出。
疾風呼嘯,沐桃一襲黑衣在夜色中來去自如,她面覆黑布,隻露出一雙湛亮的狐狸眼,眼中不見媚意,隻有孤注一擲的決心。
無論如何,今夜她必須将小玉兒救出來,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沐桃加快腳步,繞過一處牆角時,一道白影突然沖出來,她瞳仁驟然一縮,擡腳後撤,卻已經來不及,那道白影一頭撞進她的懷裡。
“唔~”沐桃悶哼一聲,纖眉緊皺,當即踹出一腳,白影順勢倒地,她登時拔刀而上!
“嗯~酒,喝酒,喝......”
沐桃耳廓一動,橫在人頸間的匕首一頓,這人的聲音好似在哪聽過!
她小心湊近,看清那人的容貌,眉峰一挑,不禁勾唇輕笑:“原來是你啊!”
“酒,給我酒,我還要喝......”諸葛青雲的雙唇被酒漬灼得粉如桃花,呓語不止,雙唇一開一合之間露出一點小香丁,剛想縮回去,就被兩根纖細的手指逮住,肆意玩弄。
“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這回是你自己送上門來的,可莫要怪我......”眼前的美景,讓沐桃一時忘了此行的正事,一心隻想采下眼前這朵嬌花。
細細簌簌的碾草聲中水聲不斷,蟬鳴高亢不止,淹沒了角落裡的一片春色......
——
濃墨漸漸散去,天際泛起白光,雞鳴也随之響起。
沐玉聽見那一聲高亢的雞鳴,悠悠睜開眼,剛一轉目,就見一張臉近在咫尺,她吓一跳,連忙移開腦袋,豈料用力過猛,一頭撞在堅硬的土牆上。
“哎呦!”她捂着後腦勺,皺眉輕呼。
孫竹聞聲睜開了眼,關心道:“你這是怎麼了?”
沐玉見人靠近,連忙擺手,“沒事,沒事!”
孫竹滿臉擔憂之色,“可是撞着腦袋了?”
痛意漸漸散去,沐玉不禁看向孫竹那皺巴巴還沾染着少許濕意的右肩,有些不自在地低下頭,“方才做噩夢吓着了,沒什麼大事......”
孫竹緊鎖的眉頭一松,唇角牽起一抹溫和的笑意,“那就好。”
夥房内的人陸續醒來,紛紛趕至門前,見大門依舊緊閉,頓時喧嘩一片。
“這怎麼還鎖着門啊,什麼時候放我們出去啊?”
“大将軍是不是把我們忘了!”
“難不成要在這呆一輩子?”
“……”
孫竹望着窗外淡淡的白光,喃喃道:“大将軍到底在謀劃什麼呢?”
沐玉跟着望去,眉頭随之一皺,不禁擔心起了師姐,依照師姐的性子,一晚上不見她的身影,早該來救她了,如今還沒有出現,可是遇上什麼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