夥房内混亂不堪,鍋碗瓢盆灑落一地,水缸也被砸成稀巴爛,淌了一地的水,無處下腳,一群人打鬥在一起,分不清誰是誰。
沐玉被幾人壓在身下,頭上挨了好幾拳,臉肉眼可見的腫了起來,如此狼狽也不見吭一聲,一向樂于助人的孫竹此時卻沒有出手,反而站在一旁目光深沉地看着。
“住手!”陸河升帶着一行将士蜂擁而出,聲勢浩蕩,震得夥房衆人連退三步,正在鬥毆的幾人還在興頭上,全然沒有聽見,仍然打得不可開交!
諸葛青雲跟在身後走進來,瞧見裡頭的場面,趕緊擺來一張椅子坐下,翹起二郎腿看戲。
淩越之見打架的人依舊未停下,劍眉一擰,迳自奪過将士身上的長弓,搭箭拉弦,将弓弦拉至最大,看得衆人倒吸一口涼氣!
“咻——”利箭射向鬥毆的幾人,聲音在幾人耳邊炸開,看着飛襲而來的利箭,幾人吓得雙目圓睜,呆愣在地,根本無心再打鬥!
利箭巧妙地蹭過幾人的頭頂深深紮進身後的梁柱,箭尾輕顫,“嗡嗡”作響。
沐玉被人壓在身下,對外面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隻知道他們突然停了下來,正好給了她出手的機會,她抽出被人壓住的手,拽上趙權的衣襟,“啪啪啪”狠狠抽了他三個大耳刮子!
“叫你欺負我,我叫你欺負我!”
三聲清脆的巴掌聲落下,夥房内寂靜無聲,靜得讓人心裡發毛,沐玉頂着一張豬頭臉轉過頭,一眼就瞧見身後手持長弓的淩越之!
她狠狠打了一顫,有些心虛地挪開視線,卻發現周圍不知何時站滿了淩霄軍,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卻因緊張太過,反被嗆到。
“咳咳咳……”她被嗆得面紅耳赤,說不上話,淩越之冷冷地盯着她,同樣不說話。
最後還是諸葛青雲突然爆笑,打破了這場尴尬的場面。
“哈哈哈...木城,你打架的功夫見長啊!”
沐玉擡起眼悄悄瞪了他一眼,又飛快收回視線。
“大将軍,您可要替我們做主啊,這木城平日裡好吃懶做,末将不過就是說了她幾句,她就大打出手,還好有人過來勸架,否則,末将就再也見不到大将軍了!”趙權頂着一頭亂發,一把鼻涕一把淚,鼻青臉腫的模樣很是可憐。
沐玉不可置信地轉頭,這人竟然倒打一耙!
還不等她開口辯解,他身邊的一衆狗腿子紛紛買起了慘,“大将軍,這木城簡直欺人太甚!平日裡不服管教也就罷了,如今還打起了夥長,任誰來勸架都不好使!”
“趙夥長可是軍營裡的老人,她二話不說就是打呀,我們過去勸架,反而挨了一頓打,大将軍,您一定要好好懲治她……”
見他們惡意颠倒事實,沐玉氣得頭發都豎了起來,“你…你們!”
陸河升問:“木城,可有其事?”
沐玉矢口否認,“沒有!”
淩越之掃了眼她泛青的眼眶,帶血的嘴角,抿了抿唇,轉頭看向還癱在地上賣慘的趙權等人。
“趙權你身為夥長,在軍中也待了八年之久,不以身作則,反而帶着下屬公然在軍中打架鬥毆,嚴重違反軍紀,來人,将他拖出去,打二十軍棍,以儆效尤!”
趙權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一時愣在原地,反應過來時,已經被人拖了出去。
“大将軍,末将冤枉啊,冤枉啊!”
李小馬等狗腿子吓得全縮起了脖子,不敢為趙權求情,生怕淩越之看到了自己。
可即使他們都縮成了烏龜,淩越之還是沒有放過他們,一個冷眼掃來,幾人吓得亂顫如花。
“其餘參與鬥毆者,各打十軍棍!”随着最後一個字落下,他的眼神不經意間掃過沐玉,停了一瞬,又很快移開。
對于他不分青紅皂白,一棒子打死的做法,沐玉十分不服氣,梗着脖子就要讨說法,可還沒等她開口,淩越之好像就知道她要說什麼,直接一句話封住了她的嘴。
“再敢多言,就再加十軍棍!”
如今的她就像是隻螞蟻,隻要淩越之随意動一動手指都能捏死她,她隻能屈服于他的淫威之下,可她不甘心,死死盯着他的背影,咬牙切齒,恨不得沖上去吃他的肉!
這一日夥房十分熱鬧,慘叫聲連連,傳遍了整個軍營,很快夥房鬥毆的事迹在軍營裡傳開,而沐玉再度成為人人口中的紅人,隻不過她這回不再是什麼病弱書生,而是變成了不服管教、以下犯上的臭書生!
次日,午間用飯的時候,夥房内不見人聲音,隻有泠泠的碗筷碰撞聲,一行人縮在角落端着碗連大氣都不敢喘,唯有沐玉大搖大擺坐在桌前,大口大口吃着菜,臉上的怒意依舊未散,趙權一瘸一拐端着碗路過,看都沒敢看一眼,悻悻繞道而走。
孫竹倒了碗茶放至沐玉的手邊,“喝口茶吧。”
沐玉擡眼望向他,道了聲謝。
昨日一戰,她在軍營裡可是出了名了,夥房内如今除了孫竹,沒人再敢同她說話,倒也不是怕她,而是怕挨軍棍。
沐玉吃飽喝足,放下碗筷,瞥了眼角落裡的人,哼了一聲,轉身出了門。
人剛一走,衆人頓時松了一口氣,連忙跑去桌前夾菜。
“總算是走了,我還以為今日就隻能就着這白飯下飯呢!”
“這木城平日裡看起來畏畏縮縮的像隻兔子,沒想到一發起火來像隻瘋狗,我這心啊,被她吓得砰砰直跳,一天都沒停下來過!”
“以後見着她,還是小心些吧,莫要逞口舌之快了,免得被她咬上一口.......”
——
烏丸
遼闊的沙地之上座落着成千上萬的氈帳,火紅的旌旗随風而蕩,場面甚為壯觀。
蘭堤楓盤坐在毛毯上,有一下沒一下擦着手裡的短箭,帳門忽然被掀開,走進來一個人,正式赫連達拉。
“可有消息了?”蘭堤楓擡眼看向他。
赫連達拉默了默,抿緊了唇,“末将無能,還沒有找到可汗身邊的人。”
蘭堤楓眸光一沉,丢下了手裡的短箭,“那你來作甚?”
赫連達拉糾結一瞬,如實道來:“是......是大殿下想請您過去,說是有要事相談。”
蘭堤楓雙眼驟然一眯,“别跟我提他!”
赫連達拉猶豫幾番,悻悻開口:“殿下還是去看看吧,大殿下說,若您不去......就會斷了可敦的吃食......”
“砰”的一聲,蘭堤楓一拳砸在矮桌上,頓時木屑四散。
頗為華麗的氈帳内酒香四溢,一把長戟舞得霍霍生風,蘭堤谟臉上泛着紅暈,腳步虛浮,顯然有醉酒之态。
忽然,帳門一掀,蘭堤楓走了進來,蘭堤谟長眉輕挑,手腕一轉,将長戟調轉直襲他的門面。
蘭堤楓雙眼微眯,右手扯住帳門一揮,将長戟一卷,将其捆得嚴嚴實實,動彈不了分毫。
“看來這武藝上本汗還是不如你!”蘭堤谟大笑着松開手。
見人松開了手,蘭堤楓也跟着解開了長戟,直接開門見山,“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蘭堤谟也不繞彎子,直言道:“如今内亂已解,是時候該讨伐古蘭了。”
他将長戟放回架上,轉頭看向蘭堤楓,“本汗命你親自領兵,出征古蘭!”
蘭堤楓沉默未言,定定瞧着他,眼裡似有暗潮湧動,“我要見我母親。”
蘭堤谟拍了拍他的肩,帶着壓迫,“等你大勝而歸,本汗自會讓你們母子團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