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要說一下，剛剛為什麼不開心嗎？”

兩人蹲在台階上，方知衡問她。

姜禾想了一下，說：“其實就是很突然想起來初一那一年暑假的事情。”

初一下學期那一年，媽媽從外地回家陪她。剛開始她總是半夜驚醒，也把媽媽吵醒。後來幾天，看着媽媽睡眠不足的樣子，姜禾再被噩夢吓醒的時候，便不會再叫醒媽媽了，後面媽媽也能得足夠的睡眠。可能也正是這樣，媽媽覺得她沒事了，便迫不及待的想要外出務工。

姜禾一直不松口，後來是在背地裡聽見媽媽和舅舅打電話時，雖沒有明說，但她能從那些話裡聽出媽媽話裡潛藏的抱怨，無一不是在說自己的膽小和不堅強，因為她的脆弱，所以耽誤了他們掙錢。

姜禾小時候家裡條件其實很好，那時候家裡還能讓她學舞蹈，隻是後來不知道怎麼的，家裡突然就沒錢了，還從外借了許多錢。為了還債，爸媽常年在外打工，隻有過年的時候會回來。暑假的時候，他們會将姜禾接過去，過去後，姜禾要幫忙做飯洗衣服。

應該是中考的那一年，家裡外債還完了。因為那一年，爸媽對她寬裕了很多。高中的時候，在知道姜禾不想再住在舅舅舅媽家時，也同意她放假的時候回自己家。高一寒假，姜禾在過年的時候随口說了一句班上有很多同學在外面租房住，在高一文理科分班後，家裡也在外租了房間，讓她從宿舍搬了出去。

姜禾隻是一時想起來初一那年的暑假，媽媽話裡話外的嫌棄感。這讓她覺得難受。

但也就一瞬間，姜禾就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情。

“其實不是多大的事情。隻要不去想，這些事情也不會影響到我。”

方知衡想到她之前說過的那句“逃避可恥，但有用。”。這些事，方知衡其實也沒有很有用的辦法，所以更多的也隻是按照姜禾教自己的那樣，隻要不去想，注意裡轉移到學習上，就不會影響到自己。

不要有那麼多期待，期待太多，最後得到的隻有失望。

姜禾不想說這些，轉而問起方知衡：“初三和你寫信的人，你一直知道是我？”

方知衡站起來，也将她拉起來：“我是看到你去圖書館，才将那封信放進信封裡的。”

“那你怎麼知道，我一定會拿最上面的那封信？”姜禾剛站起來的時候還有些頭暈，在牆上靠了一會兒，眼前才逐漸清晰起來。

“不知道。”方知衡回她，“所以還挺幸運的，你最後還是拿了最上面的那封信。”

他原先想，如是她沒有選，或者選了其他的信封，那麼他的那封信他就拿回來，之後也不再寫。

那些事情，其實沒必要說出去，現在想起來，也有些覺得那時候的自己有些無病呻吟。

“所以，你對我的學習那麼關心，也是因為我之前在信裡說的那些話。”想想一開始她問方知衡詢問問題時，他不僅給自己講解，甚至還會給出相似的例題讓自己做，看自己是否真的掌握了解題方法。

她那時候隻覺得方知衡負責認真，後面看到他在給其他人講題，隻講題不會找例題時，也察覺到了他對自己的不同。但當時并沒有多在意，後面不同越來越多，她才覺得，方知衡确實對自己不一樣。

那時候，其實心裡隐約有想法，方知衡似乎是喜歡自己。但因為方知衡沒有直接說，姜禾便沒打算自己主動捅破那張窗戶紙。

“其實……”姜禾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麼，“其實，我當時就是開個玩笑，為自己的偷懶找借口而已。你現在這樣，倒是讓我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自己的一句玩笑話，别人卻當了真，甚至還做出了行動。

方知衡：“你就當是謝禮吧。”

謝禮？姜禾不解，疑惑地看向他。

方知衡解釋：“初三的時候壓力大，和你寫信也能緩解一下壓力。而且，現在說是幫你複習，其實我自己也将知識點複習了一遍，就當是鞏固了。”說着，方知衡笑了一下，“你其實挺聰明的，就是有點偷懶。你對自己的定位倒是挺準的。”

說着，頓了一下。其實她最大的問題還是記不住東西，或者說是忘東西太快了。這點對語文和英語需要背誦記憶的科目來說，确實很容易拉分。

姜禾笑了下，那就當作是謝禮吧。

“很晚了，你還不回家？”

方知衡看了眼手腕上的手表，又看了眼樓梯。

姜禾催他回家：“你快回去吧。”

方知衡“嗯”了一聲，然後下樓梯，撐着傘站在小巷子裡，他轉頭看向姜禾：“你上樓吧。”

姜禾跟着走下樓梯，站在門内：“你回去吧，等你走了，我就上樓。”

方知衡往外走，姜禾看了眼他的背影，在他轉角的時候，姜禾轉身上樓。跑了幾步，很快回了房間。打開房間的點燈，關上窗戶，拉上窗簾。

方知衡站在一樓面店的前面，擡頭看了眼二樓窗戶亮起的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