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久,宋姿儀嘴裡的朋友就到了。
淩遙知道對方,榮宇集團的二公子,榮少傑。
無需多言,從榮少傑出現在這裡開始,淩遙便知道了對方是媽咪新交的男友。
所以媽咪突然換香水,還一改往日高調的裝扮,是為了契合新男友的喜好。
至于那位她喜歡到不惜求到周淮川幫忙,還為此痛罵他惡毒的意大利模特男友,已經是過去式。
真快啊,淩遙想,不過才一個月而已。
有時她不得不佩服媽咪,她似乎永遠在熱戀中,而且沒有空窗期。
淩遙不會指責也不會阻止,每個人都有選擇怎樣生活的權利。
況且,媽咪看上去真的很快樂。
榮少傑是榮宇二公子,榮宇如今的話事人是他大哥榮少恒,榮少傑隻在集團挂個閑職。
他本人長得不錯,行為舉止斯文得體,年齡比她媽咪小,但穩重妥帖,非常紳士。
淩遙覺得,在她媽咪交往過的衆多男友中,榮少傑看起來是最靠譜的一個。
似乎也是在認真和她談。
三個人吃了頓還算和諧的午餐。
得知宋姿儀今天在為淩遙補過生日,榮少傑表示了自己的誠意。
他将随身攜帶的一支鋼筆贈與了她。
榮少傑向淩遙介紹了這支筆的由來。
它來自于上世紀萬寶龍Meisterstuck系列,純手工打造,距今已有百年曆史。
榮少傑說自己雖然把筆帶在身上,但實際用到它的機會非常少,它更像是一種用以體現紳士氣質的裝飾品。
“這在内地叫什麼?哦,對,裝逼。”
他帶着點自嘲的話語,把母女倆都逗笑。
“謝謝。”淩遙沒有扭捏,欣然接受。
她并沒因為榮少傑送給自己“二手鋼筆”而覺得不被尊重,她很清楚,這支筆的價值。
周淮川就很喜歡用鋼筆,他的鋼筆字寫得很漂亮。
淩遙看到過他在工作報告上的批複,漂亮潇灑的行楷,哪怕隻是順手在哪裡寫的字,也讓人過目不忘。
周淮川有很多鋼筆,也收藏過不少Meisterstuck系列。
榮少傑這隻,明顯屬于收藏級别。
除了筆本身的價值,這也是一種親近的體現。
因為把你當成自己人,才會不在意禮物是否高大上,有沒有華麗的包裝,而是更注重禮物所代表的心意。
淩遙相信榮少傑對自己的重視,是基于對媽咪的感情。
他看上去确實非常喜歡媽咪,提前告訴主廚她不愛吃的東西,會為她切牛排,看到媽咪笑,會牽起她的手,在她手背上落下一個吻。
兩人盡顯甜蜜的同時也沒有冷落淩遙。
榮少傑很會照顧人,會主動找淩遙感興趣的話題聊,淩遙表達看法時,他會認真傾聽,也會提問或談自己的感想。
他沒有上位者的目中無人,也沒有讓她感到他的向下施舍。
雖然在榮少傑面前,淩遙并非下位者。
榮宇集團雖在港城商界有一席之地,但十個榮宇也無法和淩海相比。
淩遙對榮少傑的印象很好,有那麼幾個瞬間,她會産生“如果我爹地在世就是這樣吧”的感慨。
這和她想要周淮川當自己爹地不同。
她要周淮川當爹地,更多的是在和他撒嬌。
她要周淮川像爹地一樣把她當自己的孩子縱愛寵溺,她要他永遠把自己捧在手心裡。
她需要和周淮川擁有一段看得見摸的着的親密關系。
如果這種關系隻能父女間才能擁有,那他們就做父女,或者兄妹。
他們的相處模式決定了他們的關系。
這和她希望有像榮少傑這樣的爹地并不沖突。
這是一種精神上的需求,對父母親情、血脈關系的好奇和渴望。
因為沒有,所以會想象。
想象父親的長相、性格和脾氣,他對自己說話時是溫柔還是嚴厲。
會忍不住去想,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午餐結束,榮少傑把母女倆送去商場。
宋姿儀要淩遙陪自己一起購物,榮少傑很識趣,沒有打擾她們母女二人世界,送到後就離開了。
在下車前,淩遙看到榮少傑給了她媽咪一張卡,她媽咪自然地接過來。
宋姿儀逛了幾個常去的品牌。
在一家奢侈品店,看她家新一季的秀款。
淩遙随口問:“媽咪,你今天開的車是新買的嗎?”
“是你榮叔叔送的,”宋姿儀邊選衣服邊說,“他原本想送更好一點的,但我們畢竟才剛在一起嘛。”
潛台詞就是相處久了,就能多花他的錢。
就像今天,她的所有花銷都刷的榮少傑的卡。
“哦……”淩遙點了點頭。
淩遙不會歧視媽咪的戀愛觀,同樣也不會審判她的價值觀。
她不會教育媽咪做所謂正确的事——
為什麼你不是在給Chris那樣的男人花錢,就是在花榮少傑這種男人的錢?為什麼你不能做個堅強獨立的女性呢?
淩遙想到什麼,問道:“惠姨說你最近不怎麼回老宅住?”
“我現在在你榮叔叔的公司工作,從老宅到公司太遠,還是住市裡方便些。”
淩遙驚訝道:“你在榮宇工作?”
“不是榮宇,”宋姿儀挑了套稍顯沉穩的套裝,在鏡子前對照着比了比,“是你榮叔叔自己的公司。”
淩遙沒興趣知道,作為榮宇的二公子,為什麼要以個人名義在外面開公司,她隻是看着她身材保持得和少女一般無二的媽咪,不知為何,心頭總有些不安的感覺。
宋姿儀從鏡子裡看到她表情,回頭問道:“在想什麼?”
“你手上不是有淩海的股份嗎?”淩遙遲疑道,“哥哥……沒給你分紅嗎?”
宋姿儀噗嗤笑出聲,“分了的。”
雖然宋姿儀對周淮川有諸多怨言,當時為了Chris罵他的那些話也不全是激動之下的口不擇言,但在錢這一點上,她不得不承認,周淮川很慷慨。
當年她走之前低價抛售淩海的股份,讓當時本就陷入危機的淩海雪上加霜,然後丢下淩海和淩遙,一走了之。
三年前,淩遙十七歲,淩海成功在紐交所上市,她才回到港城。
外界都說她是個自私自利的人,當初怕被拖累,跑路離開,如今看到淩海發展這麼好,又不要臉地回來。
她對此從沒反駁過,因為這是事實。
離開港城後,她先是在德國住了一段時間,後來跟着不同的男友輾轉各國。
奢靡慣了,花錢無度,錢又隻花不進,實在沒辦法才回來。
除了不讓她接近淩遙之外,周淮川把當初她抛售的股份還給了她,還默許她住回淩家老宅。
她每天即使什麼都不幹,到了年底,都能從淩海得到一大筆分紅。
宋姿儀很清楚,周淮川優待自己,不是因為自己是淩遙的母親這一身份,而是作為母親,她手裡有淩遙的監護權。
這些年她對淩遙不聞不問,不是個合格的母親,但在法律上她是直系親屬,是監護人。
隻要她想,她就可以帶淩遙離開,去任何一個國家生活。
周淮川阻止不了。
當然,淩遙永遠不會知道,她和周淮川之間心照不宣的這場“交易”。
“那你為什麼還要……”
宋姿儀打斷道:“因為我喜歡他呀。”
宋姿儀當然明白女兒的意思。
淩遙并非質疑她為什麼有錢去工作,而是不明白,為什麼她有錢卻還花榮少傑的錢。
宋姿儀将手上的衣服還給旁邊隻為她服務的櫃姐,再從衣架上挑了件粉色外套。
她走到淩遙面前,在她身上邊比邊說:“寶貝,你還太小,還不足以明白花男人的錢也是愛他的一種表現。”
特别是對像榮少傑這種富豪級别的男人,女人願意花他的錢,隻會讓他感到輕松和安心。
淩遙确實不懂宋姿儀的經驗之談。
因為她連戀愛經驗都沒有。
淩遙從小就讀于私立學校,學校裡對學生有非常嚴格的管理,方方面面的嚴格,連學生的穿着、走路姿态和說話的音量都被管控。
一次活動,她在學校留到很晚,無意撞見兩個同學在教室角落擁吻,那個總能考進年級前三名的男同學把手伸進女同學的裙底,她聽見那個女同學邊喘息邊含糊不清地說“哥哥……哥哥我還要”。
回去後,淩遙腦子裡總揮之不去在學校看到的這一幕,總會想起那句“哥哥我還要”,導緻她做什麼都心不在焉,整個人不在狀态。
周淮川發現後,在他耐心地詢問下,她才支支吾吾地說了出來。
周淮川很重視這件事,他找到學校領導,沒有說出那兩名同學的名字,但他态度強硬地要求學校承諾,杜絕這類事情的發生。
學校領導不停地向周淮川保證會嚴肅對待。
這所學校,半個校園設施都是淩海捐贈的。
從那之後學校對學生的管教更嚴了。
淩遙收回心思,目光落在宋姿儀手上的粉色外套上,宋姿儀已經在讓櫃姐打包了。
櫃姐笑容滿面地說衣服選得很合适,粉色非常襯淩遙白皙如玉的膚色。
淩遙原本想說什麼,最後什麼也沒說。
宋姿儀在另一家店挑珠寶時,淩遙接到了周淮川電話。
他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司機說你沒給他打電話。”
淩遙往邊上走了點,避開媽咪,放低聲音,“我還在外面。”
“淩遙,”周淮川問,“你答應過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