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令聽到了機器的轟鳴聲。

空氣稀薄冰冷，凍得他瑟瑟發抖，他蜷縮起身體也無濟于事，連呼吸出的水霧似乎都凝結成了冰。

“轟隆——”

在藍色尾焰沖破雲層的一瞬間，巨大的陰影像巨獸一般将他籠罩，秦令的耳膜被震得發疼，他沒辦法睜開眼睛，意識逐漸模糊想要暈厥，卻冷不丁聽見了一道機械音。

似乎是從他腦海中傳來的。

【世界重啟，第九百九十九次】

【滴！綁定成功。】

【臨時任務者:秦令】

【臨時身份:炮灰雅諾拉】

“……？”

什麼？

什麼東西？

秦令隻聽清幾個字，他很确定自己沒有失心瘋的病症記錄，但他沒時間再去思考了，青年的身體縮成一團，在寒冷氣息的包裹下意志徹底崩塌。

真的好冷……

比冒着雨夾雪赤腳半裸走三天三夜，臨了發現沒帶家門鑰匙，隻能慘兮兮地蹲在門口等人開門，又被扔出去被迫到大街上可憐巴巴賣火柴還要冷。

南北極也不過如此吧？

秦令感覺他要死了，冷空氣凝結成冰刃矗立在他四面八方，愈發聚攏過來，他一邊瑟瑟發抖一邊揮舞着雙手将冰刃驅趕。

“長官，閣下不要我們抱。”

一道帶着玩味意思的聲音響起:“那就拎着，反正這位閣下睡着了不是麼？他不會想起來要追究的。”

“……”

拎起來，扔進去，多簡單？

呃……

“我們不能這麼做，長官。”這道聲音很正經，氣息平穩音色低沉:“這是位珍貴的閣下，我們要保證他的安全。”

“哈，不關我事。”

秦令努力睜開眼睛想看清周圍說話的人到底是誰，模糊視線中的烈紅顔色即将遠去，是像灼熱火苗一樣的在冰天雪地中唯一一抹亮眼色彩。

好冷……

風中搖曳的幾根細蠟燭綻出光亮，将底下做工粗糙的劣質奶油蛋糕照得清晰，唱生日歌的粉色蓮花小燈永不停歇，秦令恍惚伸出手指碰了碰蓮花瓣，一道溫暖的氣息瞬間籠罩了他。

他不想失去這僅有的火焰。

于是緊緊地抓住，固執地攀附，他咬着牙蜷縮起手指，拽緊了這根耀眼的蠟燭，努力地貼過去，将臉部埋進焰心中，黑暗裡手卻無意觸碰到了一塊冰冷的金屬物。

再收力已經來不及。

“咔嚓——”

這塊金屬物被他硬生生地掰了下來，秦令想丢掉它繼續找尋火種，身體卻做出了與意識截然相反的動作——他把金屬物死死捏在了手心裡。

“……還給我。”這道聲音與方才他意識模糊時聽見的玩味音色相同，此刻卻嘶啞低沉，隐含怒意。

秦令沒有搶奪他人東西的愛好，他迷迷糊糊地想松開手指，身體卻不聽使喚地把手心裡的東西握得更緊了。

他聽見自己在夢中呢喃:“不。”

？？？

不對啊！我想還的！

可這隻死手怎麼松不開啊？！

有鬼。

秦令一下子驚醒了。

他睜開眼睛仰頭，正對上一雙淩厲金眸，秦令的意識恍惚了一瞬，他的腦子在“偷渡出國判幾年”和“被迫偷渡算緊急避險嗎？”兩個問題之間反複跳躍。

被外國人救了嗎？

【他不是人。】

秦令:“誰在說話？”

怎麼還罵人呢？

紅發男人冷冰冰地說出了十分恭敬的話，表情動作卻沒幾分禮貌的意思:“閣下，第三軍團，拜見。”

“您的身體有哪裡不舒服嗎？”

【你不要開口】

【我是你的監管系統086，宿主用意識與我對話即可，現在我要給你叙述一下……】

“有，”秦令捂了捂腦袋:“我腦子有病。”

可能是精神分裂了。

系統:……

【啟動時空靜止。】

空氣似乎瞬間凝固住了，秦令看着眼前那縷固定在半空中的紅色長發，緩緩地睜大了眼睛，然後閉眼，再次睜眼。

這個世界瘋了。

秦令安詳地閉上了雙眼。

【喂喂！】一雙小手扯着他的衣服搖晃【不能睡啊，這個世界最後的希望就是你了！你聽我說啊！】

秦令睜開眼睛，一隻看起來隻有一個手掌大的黑皮小人出現在眼前，祂有一頭沖天雲中君版白毛，背後的兩隻翅膀閃着淡淡的藍色熒光，像是漫畫書裡的小精靈。

出現幻覺，可能是妄想症。

也可能是吃了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