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來一次魔氣潮,這裡的結界必定扛不住,鎮魔令再使用一次就會碎裂,這樣下去他們根本撐不到天極殿的人過來。她在拿必死的結局賭一次莫須有的生還。
聞言遊木栖收起劍,再張嘴時說話又正義凜然起來,“可以。在魔氣褪去前,我會護住這裡的每個人。”
談話完畢後遊木栖将結界撤去,往最外圈一坐,斷了柄的長劍橫在地上,反出外面滾滾而來的魔潮。亓陌寅擦了擦臉上的汗,不住看向那些已然蓄勢待發的魔氣。
不過幾息,魔氣便湧了過來,本就搖搖欲墜的防護頃刻間碎裂,亓陌寅下意識要去拿鎮魔令,卻強忍着沒動。大部分魔氣被遊木栖的劍氣所擋,溢來的那幾縷亓陌寅幾道術法下去便沒了蹤影。
遊木栖動作極快地列下十幾個劍陣,劍陣再以劍之式,彙成總陣。
亓陌寅剛燃起生還的希望,轉瞬那魔氣潮便又脹大幾分,迫近的威壓讓她都忍不住想嘔血,隻來得及護住離她最近的幾人。
疼痛并未襲來,亓陌寅朝上方看去,遊木栖握着劍,将魔氣硬生生劈成了兩半。
遊木栖将喉間的血咳出,紅色的液體被劍氣掃成無數份,鋪天蓋地。
亓陌寅看見四濺的血滴第一眼便去瞧安回莊的百姓,見他們身上并無傷口才怔怔地望向遊木栖。
他們真有可能撐到天極殿的救援。
“道、道長……”有人淚流滿面地磕了個頭,“謝謝道長……”
他額心濺了道極細的血線,是方才随着劍氣落下來的。
亓陌寅咬咬牙,拼着最後的力氣持劍上前,“道友,我來助你。”
每次魔氣來時,遊木栖除了劈開别無他法,她手心緊攥着儲靈玉,筋脈寸寸升起灼痛,一路燒至丹田。
“不好……”亓陌寅喃喃道。
魔氣烏障,她們先前根本看不清外面,現在周遭混雜零散的魔氣被劈碎,那團顯着沉沉威壓的巨大魔氣團便露了出來。
亓陌寅率先不敵,吐着血跌到牆角,她顧不得去捂自己的傷口,忙看向遊木栖,那人所執佩劍斷了個徹徹底底,被魔氣壓得跪了下去。
“道友!”
遊木栖朝後伸手,接住抛來的飛劍,再次迎上去。亓陌寅來不及松口氣,便看見有幾團魔氣破開劍陣的漏洞,直朝下方孩童沖來。
亓陌寅咬破舌尖,飛撲過去将那人護在身下。這一低眼,便看見新的魔氣團氣勢洶洶,以極快的速度朝四面八方而去。
……根本來不及
亓陌寅突然站起,伸向半空中的鎮魔令。渾身痛感早已麻木,被血濺了滿臉時她才後知後覺地低下頭。
她的手臂被整個砍下,斷口齊整,迸出的鮮紅濺到了鎮魔令上,她膝蓋一軟,直挺挺地跪下。深嵌進石面的劍格外熟悉。
……是她剛才扔給遊木栖的。
亓陌寅倏地吐出一口血。
她往四周看去,卻發現祠堂内的魔氣已被淩厲劍意斬得一幹二淨。
遊木栖面無表情地張開五指,殘破的發帶獵獵生風,腕間隐着的黑點爆裂開來,血霧彌漫。
一線沼澤内天光乍現,正用泥點粘羽翅的遂焱鳳陡然爆出尖銳啼鳴,又飄零下一地赤羽。閃着寒意的飛劍破開吞納萬物的污泥直沖入雲霄,将遮天蔽日的魔氣撕出道巨口,橫貫長空。
禁制深處頃刻間亮如白晝,察覺到不對正朝安回莊趕去的衆人下意識閉眼。
天極殿主持認出劍去的方位,斑白胡須抖了兩抖,“泫塵,孚九剛才傳信說……誰去了安回莊?”
泫塵一席白衣已染上紅色,卻不敵眉間那抹丹砂,他也朝天看向劍尾甩出的餘光,說道,“赤白宗的遊木栖遊道友。”
一旁的扶俄真人不可置信地擡起頭,掩不住滿臉錯愕。
……破天劍?!
飛劍如星隕般跨過濃墨長夜,最後穩穩落在遊木栖的手心。
腰間口袋裡的紅繩露出半截,她緩慢收攏五指,黑得發亮的眼眸反出劍身寒光,字字分明道,“我說過,我會護住每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