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些時候扶俄真人又送了枚儲靈玉過來,遊木栖的納物囊不過下品,無法收納這種中品法器,就像上次那樣裹一層破布墜在腰間。
溫淩宇敲門時遊木栖正從那破爛的法衣上撕布料,最終取下來的一塊還帶着點血迹。
他面色怪異,卻還是裝作未曾瞧見,“天幕秘境内危險重重,打不過就跑,跑不過就搖人,這是師伯發的秘境内專用通訊符,每人一張,可用三次,符息發出後我們都會趕過去,同樣,你發現同門符息也要盡量過去幫忙。但切記量力而行。”
溫淩宇才耐着性子說幾句話骨子裡的氣又上來了,“這種機會少見,平日裡勤加修習才是正道,我們不是每次都會來幫你。當劍修就該吃苦耐勞,别老走旁的邪路子。”
叽裡咕噜一大堆,遊木栖聽煩了,她連符都沒拿就把門又關上了。
嘭的一道巨響,溫淩宇吃了個實實在在的閉門羹。
他氣得面色扭曲,恨不得将門踹開拎着裡面弟子的耳朵好好訓一頓,但等會扶俄真人要找他考核秘境資料,隻得狠狠剜一眼門闆,将三張符紙從縫隙中塞了進去。
遊木栖一開始沒拿,後面想着就算是廢紙也能有點用就撿了起來。
她将背後的新破天劍扯出,晃了晃,見劍刃沒折便又塞了回去。
*
天極殿内,菩提樹随風而晃,住持站在樹下,滿眼的焦慮。
旁邊一人手執黑白兩子,自我對弈許久,見住持這嘴上要冒泡的模樣,不由出聲,“在擔心泫塵?”
“……雖有佛骨相助,但重塑鎮魔印一路還是磨難重重,更何況鍛龍出世,他這性子,泫塵怕是連仙途也不順遂。”
“寬心,天道自有警示。更遑論佛子大慈大悲,自會有他的造化。”
住持看了眼天道顯象的菩提,雙手合十,“阿彌陀佛……但願如此。”
*
下秘境當天,遊木栖站在赤白宗人群中,随衆人一道沒了身影。
神識劇烈震蕩片刻後停歇,再睜眼時周圍空空蕩蕩,她落在一截光秃秃的樹幹上。
不認識的靈草從枝丫縫隙間擠出來,葉瓣上滾落一串露珠,濺在遊木栖的衣袖上。她随意拂開,沒對生機勃勃的靈草表現出興趣,倒是将纏在口袋裡的紅繩扯了開來。
乍看隻是很普通的一根繩,似乎隻是從繩堆裡随意剪了段染成紅色,可細看之下,主繩中纏結起無數細繩,每根都有更細的絲線繞出繁複的紋路。
她心念一動,冥冥之中有股力量牽住了手心的紅繩,遊木栖順着這淺淡的指引尋到了一處寺廟。
秘境内本是長晝,可廟周圍卻被黑夜籠罩,越往裡夜色越濃。
這個地方極不起眼,連靈草都蔫耷耷的,與長根草都能成仙的秘境格格不入。
可踏入廟的瞬間,紅繩隐沒在了遊木栖手心,一股溫和的力量穿透她的筋脈,與體内靈氣相融。
寺廟外表平平無奇,可内裡卻别有洞天,正中間長着一株參天樹,或許是空間術法的關系,廟内遠比在外所見要大得多。
月老廟。創世樹。
遊木栖爬上樹,方才隐去的紅繩重新顯現,命定的姻緣自她的血骨伸展,牽起晃動扭曲的紅線,她每動一下,都能感覺到體内連着筋脈的那股繩子。
姻緣命定,紅線的另一頭是天道擇選的伴侶。
遊木栖拉扯着體内的紅線,并未看到線那頭的人是誰,隻能感應到一點陌生的靈力氣息。
接下來她翻遍月老廟,并未找出破解的法子。但也不是完全沒有收獲,在創世樹上,她找到了屬于泫塵的半截紅線。
與她的不同,線繩尾部空蕩,未牽連任何東西,飄然獨立,甚至伸手觸碰也會穿透而過,什麼也抓不着。
兩根紅線浮于半空,沒有任何交集。紅線外的現實中,一人踏雲而去,一人在擦指縫間的血漬,似乎是早已注定的陌路。
遊木栖拽住從掌心生出的那根線,突然笑了。
指節間夾着的紅線驟然繃緊,冰系靈力将其層層包裹,本與血脈緊密交融的紅線被拉至邊緣,撕裂出刺骨的疼意。
遊木栖發現這所謂的姻緣線竟融進了她身體的每一寸地方,連丹田都紮根了無數細絲。
剛扯下來的一小截很快又縮了回去,分離處蔓延着綿長的劇痛。
遊木栖沒有放棄。她重新攥住隻餘下一小節頭部的紅繩,力道更大了些,深度黏連的血肉硬生生被剝離出,極緻的疼意寸寸流淌中,單獨的紅繩逐漸浮現在半空。
朔丹被疼醒了。
他主人被魔族抓住受刑時都沒這麼痛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