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邕州城東的狂虎山上落草了一群匪寇,年末冬寒,下官趁此天機派人上山剿匪,誰知那些匪寇竟然丢下一些老妪孩童,獨自逃離了狂虎山。下官念這些婦童無害,遂留下其性命。但是陛下剛下令修築望月台,手中錢财有限,既然這筆失去的錢又回到下官的手上,下官就想冒險将錢納入己身,以便日後照料狂虎山的婦孺。”
裴妩念蔥白的指尖無意地彈起,落桌。聽着房海的一同解釋,她倒是沒什麼想法,這些都和她無關,鏟奸除惡可不是她該做的事情。
不過讓她還是比較驚訝的是,房海說的亦真亦假,她都快要分辨不出來是真是假了。
“白大人,既然房大人都解釋的這麼清楚了,你還有什麼要問的?”
說話的是裴栩。白階攥着賬本的手指微微用力,指骨處粉白分明。“真的如房海所言嗎?”白階他想。
“房海,你既然說這些錢是為了狂虎山上的那些婦孺,不若帶我們一同前去查看以證實你所言為真。”
白階擡眸看着房海,眼波微微蕩漾,隐透着堅毅和睿智,條理清晰地問道。他要見到才能是真。
“這……狂虎山山上雪未融,怕是不好走,但白大人執意見證,下官可帶白大人一同前去。”房海這才擡頭透過裴妩念看着白階說道。
“好,”白階剛說出口,裴妩念就握住了他的手,白階一驚,裴栩也是呆愣了片刻,臉上浮現了難以解釋的神情,裴妩念拉着白階的手說道,“我與白大人交情匪淺,我也想同白大人一同上山,不知道房大人可允許?”
“公主這……,”房海欲言又止。裴妩念疑道,“怎麼了,這狂虎山隻能由白大人進得?”
“不不不,下官隻是覺得公主金枝玉葉,狂虎山原本是被一群匪寇占據,荒郊野外的,公主玉體恐受損啊!”
“無礙,房大人既然能為百姓做的冒險之舉,我作為大周朝的公主,更不應該高高在上,不近百姓,房大人你覺得我說的可對?”
裴妩念向房海走了幾步,扶起一直跪在地上的房海,彎唇對着房海說道。
“公主金言,公主金言。”房海擡頭看着站在裴妩念身旁的裴栩,裴栩朝着他遞了一個眼神,房海有所領會,随後便将目光很快地移開了。
“那陳梁作為匠人的工錢是不是該給他了?”裴妩念提醒道。房海聽後毫不猶豫地就命人給陳梁結了五十兩的工錢,比其他匠人要高出整整十兩。
“公主,民女未婚夫李鶴沉是被冤枉的。”
江願突然跪在地上,為她的未婚夫哀求裴妩念能夠助其找回清白。“公主,鶴沉他不可能會殺人的。”
江願的聲音有種莫名的堅定。
裴妩念定睛看着江願,餘光朝白階瞧了一眼,問道,“江姑娘,你說李鶴沉沒有殺人,可是繡莺樓的姑娘可都是瞧見了李鶴沉殺了人,你單憑一句話可翻不了李鶴沉的冤屈。”
“公主……,民女自小學得醫術,還請公主能讓民女見見繡莺樓姑娘的屍體,可證鶴沉清白。”
江願蒼白如雪,毫無血色但她的眼睛卻是格外的明亮,隐隐約約透着血色的唇瓣緊抿着,擡眸看向裴妩念時,脊背筆挺,宛若傲雪寒梅。裴妩念本來是不想多管閑事的,但是此時白階在場,她就是一個伸張正義的好人,她就得為李鶴沉沉冤昭雪。
“房大人,可以嗎?”
裴妩念扭頭看着房海問道。房海急忙應聲,“可以可以。”就算發現了李鶴沉沒有殺了繡莺樓裡的姑娘,發現了他是冤枉的,但是最多不過一句“糊塗判錯案”就可了結。而白階,沒有他,狂虎山不會這麼早暴露,既然白階壞事,房海心想,那就趁着上山時殺了他。
“好了,今日就先散了吧,我也累了。”裴妩念喊着驚鵲,現在紫檀也已經醒了,便跟着裴妩念一同走出了珍寶閣。白階小跑上去,喊道,
“公主今日之事多謝!”
裴妩念回頭,月光傾灑下,目光撞進了白階蒙着一層淡淡的清輝中,裴妩念含笑。
“白大人客氣了。”
“白大人曾在信中道不想連累我,可白大人不知道的是此事是我甘願。白大人永遠要記住,”
裴妩念微微擡頭,對着挂在天際的淺月道,
“若是白大人信任我,我便可化作槍盾,能夠為白大人沖鋒陷陣,也可為白大人做定海神針。”
“我永遠都會保護白大人,直至死亡。”
白階聽着裴妩念的話,淡眸驟然一縮,垂在袖間的手不自覺地收緊,神色微怔,淡白的袍子被獵獵夜風翻起衣角,許久,他道,
“為什麼?”
他想知道為什麼?明明與裴妩念交情尚淺,明明他們二人沒有交際,為什麼她會三番五次地救下自己,為什麼還要至死保護他?
裴妩念輕輕一笑,她說道,
“我想,我曾經對白大人說過,若白大人記不起來,那就當做緣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