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甯青直接黑了臉,擡手撚開一顆襯衫扣子,沒說話。
過兩秒,手機換了主人,少女歡快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喂,誰呀?”
旁邊陳潛讓替他回答了:“你那個小叔叔。”
“……”常梨的聲音明顯頓了下,換了個乖巧的聲線,“小叔叔,你找我啊?”
許甯青舌尖頂過後槽牙,鼻間嗤出一聲:“打錯了,挂了。”
“……”
常梨:啊?
她敏銳地察覺出男人話間并未藏好的火氣,或者說也根本沒想藏着。
許甯青從小到大就沒吃過這種癟,自己急着從澳洲火急火燎地回國,聯系通了私人航線又緊趕着飛來名古屋,直接熬了個通宵,眼都熬紅了。
結果人家根本沒事,還跟她那個小男朋友玩兒什麼狗屁熊的情趣。
許甯青真是服了。
他直接擡腳往回走,打算聯系回國的航線,結果下一秒剛要挂掉的電話那頭——
小姑娘開始哭。
“嗚嗚嗚嗚嗚我們這裡地震了小叔叔,好吓人呀剛才。”
常梨坐在走廊椅子上,演得非常起勁兒,完全無視旁邊陳潛讓看鬼似的眼神,還抹了把根本不存在的眼淚。
繼續哭腔說,“我還受傷了,好疼嗚嗚嗚,都流血了!”
許甯青站在機場,聽着。
說實話,小姑娘哭得非常假。
他不是沒見過女人哭,哭得潸然淚下、梨花一枝春帶雨的都有。
就常梨這演技,差點讓他對地震的真實性都産生了懷疑。
男人太陽穴突突跳了兩下,沒表情地問出兩個字:“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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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梨坐在醫院,等挂了電話才反應過來許甯青給她打電話時已經是在名古屋機場了。
當時地震發生時他們一組的比賽剛剛結束,因為靠近震源,震感強烈,比賽場地又是金碧輝煌的裝潢,頂上的水晶吊燈和玻璃一起發出響聲。
最後大家逃離會場的隊伍倒都挺有序的,常梨作為特邀參賽選手位置在第一排,出來也晚些。
好巧不巧的,正好撞上水晶吊燈墜落。
萬幸沒有直接砸在身上,隻是被飛濺起來的玻璃碎片劃傷了手,割得挺深的,當時血珠就成串的往地上掉。
常梨從小嬌氣慣了,雖說家庭帶來的心理創傷肯定有,但這樣子見血的傷在記憶中卻是幾乎沒有過的。
直接把她給吓懵了。
還是陳潛讓抓着她的手腕跑出場地,到了外面空地,交通也暫時癱瘓了,簡單包紮過後等了好久這才又來醫院。
手心上的口子已經沒再流血了,也沒什麼痛感了,她坐在醫生面前,看着醫生敷藥後重新把紗布纏上。
這才覺出剛才地震發生時的自己過分慌亂,就劃了這麼一道小口子,就被吓得不知所措,還因為流血掉了幾滴眼淚。
于是小姑娘深吸一口氣,想挽回一點形象,舉着纏的嚴實的拳頭,跑到走廊上故作輕松道。
“——陳潛讓!你看我像不像一隻熊!”
……
過了沒一會兒手機又響起來。
常老爺子打來的。
水晶吊頂砸下來的瞬間常梨吓得直接手機都脫了手,砸在地上摔壞了,等一系列事情處理好才有空借了陳潛讓的手機插入自己的手機卡查看信息。
接到的第一個電話是許甯青打來的,後來又陸續接到了孟清掬和樊卉的電話,再後來是爺爺。
也不知道老爺子是從哪知道了她來日本參加比賽的事。
“喂,爺爺。”
“噢喲梨梨你總算接電話了,吓死爺爺了。”常老爺子喘着氣說,“你那裡是不是地震了啊,人沒事兒吧?”
“沒事爺爺,沒受傷,這兒抗震工作做得很好的。”常梨說。
“你現在在哪裡啊?酒店還是哪兒?”
常梨愣了愣,聽到手機那端傳來的說話聲音,講的是日語,停了好一會兒,她才遲疑問:“爺爺,你來日本了啊?”
“對啊,你電話都打不通真是要急死我和你奶奶,我們隻能先過來看看了。”
挂了電話,常梨發過去一個位置定位。
等回複完微信裡一大堆的問候信息,常梨擡眼,便看見坐在對面狐疑眯眼的陳潛讓。
少年雙臂環胸,下巴擡着,垂着眼在她身上打量,眼角的那顆痣都似乎在對常梨表達不屑。
“……”
常梨挑了下眉,“你幹嘛。”
陳潛讓勾唇:“小叔叔?”
“嗯?”
“你平時對你小叔叔就這樣的?”少年神情自若地模仿她剛才的樣子,“好疼啊嗚嗚嗚?”
說完,還看了眼她早就好得差不多了的右手。
常梨臉上莫名有些發燙,看着他:“不行嗎。”
陳潛讓彎下背來,雙臂搭在大腿上:“你說的男朋友不會就是他吧?”
“……”
常梨:???
兄弟你的男人第六感也太敏銳了吧??
常梨還沒來得及回答,窗外就突然乍亮一瞬,緊接着雷聲驟然響起。
陳潛讓眉心一跳,說:“雷雨。”
“什麼?”小姑娘沒聽清,揉了下耳根,人湊過去。
“《雷雨》。”他重複了一遍,“為你打響。”
“……”常梨聽懂了,面無表情的後背重新靠回到牆上,諷刺道,“你太有文化了。”
陳潛讓側頭輕笑一聲:“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