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這輩子餘霁知道自己該是姓宇文的,因為曾聽母親和人議論過某某王宇文某,看來這應該是個華夏背景的平行宇宙,他的世界宇文家是建立過北周政權,現在餘霁雖然還不知道國号,卻清楚這應該是個全國性政權。
熊爹又把餘霁帶上馬的時候,餘霁還以為總算能回家了。
先前熊爹就是一路騎馬帶他出城進的軍營,路途不長,可他屁股都快颠碎了。但想到回家,餘霁還是死死拽住了熊爹的大帶。
“哈哈哈哈哈!”熊爹一摸他腦袋瓜,大笑着出了軍營,然後……跑向了遠方。
餘霁雖然被熊爹遮擋得嚴嚴實實,看不見四周圍,可他知道,進軍營的時候,是左拐,那從軍營出來,要回城就得右拐,但熊爹出軍營的時候,還是左拐。
餘霁想問熊爹到底要幹啥?可周圍都是轟鳴的馬蹄聲,熊爹身後帶着兵出來的。馬背上也太颠簸了,他死死咬着牙尚且被颠得上下牙碰得生疼,這要是張嘴,他懷疑自己要咬掉舌頭的。還有沙塵,他把腦袋埋在熊爹的懷裡,都能感覺沙塵打在後腦勺上,還有小石頭順着脖頸進到衣服裡。
熊爹變成熊的原因找到了……
不知跑了多久,餘霁覺得小孩子的适應能力是強,他都适應這種颠簸了,甚至有種昏昏欲睡的感覺。
熊爹忽然有了個什麼動作,餘霁忽然被潑了一背熱水?瞌睡中的他被吓得一激靈,下意識扭頭去看,他看見肩膀上的衣裳是紅的。
餘霁:“?”
馬速慢了下來,熊爹轉了個圈,掰着餘霁的小腦袋,讓他看地上的“東西”。
“吾兒!為父帶你來祭吾祖!”
過了一陣子,餘霁的大腦才讓他理解,在鮮紅的泥濘中,倒了一地的,到底是什麼——已死的屍體和将死的活人。
餘霁見過很多死亡,雖然多數是病亡。
他也見過因為死亡疾病和死亡引發的,無數人間的悲歡離合,善惡美醜。可他從沒見過這樣的死亡,應該如何形容呢?
——沒有價值?
這些人都是被用一根麻繩串起來的,他們全都沒有鞋子,褲子很髒,兩隻腳黑乎乎甚至血淋淋的。因為這根麻繩,他們根本沒法逃避躲閃,所有屍體順着繩子,倒成了一條直線。
餘霁仰頭問熊爹:“何故殺俘?”
熊爹剛停下了歡呼,也在觀察他的兒子,初時他懷疑,這個兩歲的小娃兒是不是還沒理解死亡的意思?但他很快發現,兒子的眼神不是發呆,他是在思索,甚至還皺起了小眉頭。
所以一個兩歲的娃兒,能想到什麼呢?
當餘霁問出來,熊爹欣喜異常,又把餘霁給舉起來了。
又雙叒被挂起來示衆的餘霁:“……”
當社死已經習慣成自然,那大概就不需要稱之為社死了。
這是一個推崇“生而有異”“天賦異禀”的年代,身份越高越得生而有異,身體沒“異”那就得朝爹媽身上,或母親生産時的環境找事兒,否則餘霁也不會被叫大趾了……
熊爹是真的很高興,雖然隻有四個字,卻代表了多層的意思,這孩子理解“殺”和“俘”,且在他的小腦袋瓜子裡,殺俘不對,他才會問“何故”。
“非俘,乃仇敵、生祭。我兒日後可知。”熊爹把餘霁放了下來,盡量壓低他的嗓門,用可稱之為溫和的語氣對他說着,摟着餘霁,熊爹又垂頭多說了一句,“俘皆可殺。”
熊爹的語氣在教導之餘,還多了點疑惑,顯然不理解這小娃娃對于俘是怎麼産生奇怪認知的。
一陣風吹來,帶來一股濃郁的新鮮血腥味,這時候惡心感方才湧了上來,餘霁閉了閉眼睛,把腦袋埋在熊爹懷裡了。
他貪,貪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