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
崔家子可沒有一個傻的,都很清楚,崔小熊隻是怕自己也挨打罷了。他上回“跌了一跤”,無人看見,這回若是當着崔家子的面,給宇文大趾按住暴打一頓,名士與長輩的臉面何在?
可他一直縮着,名士的臉,就還真的在嗎?
反正崔家子們被擡出去的時候,都沒看崔小熊。他們是崔家的子弟、後輩,說不得長輩的錯,可也無法如過去那般尊敬他了。
崔王妃再過來,對着餘霁歎了幾聲,卻沒再勸。
熊爹又把餘霁拍了一頓,這回餘霁沒逃,讓他拍。
拍完後,父子倆對視,熊爹問:“疼嗎?”
餘霁原地蹦跶了兩下:“不疼。”
“那我再打你兩下。”
“成。”
二輪後,父子倆再次對視。
熊爹:“我再重點?”
餘霁道:“您幹脆像上次一樣吧。”雖然上次疼得他嗷嗷亂叫,還發了燒,但直接效果還是不錯的。
“行。”熊爹單膝跪下,餘霁主動趴了下去。熊爹手起掌落,又手起掌落,“兒啊,為父下不去手了。”
上回明明打得那麼開心,可這回一下手,他腦子裡就是孩子燒得滿臉漲紅,難受得哼哼的樣子。本是活蹦亂跳的健康孩子,卻仿佛一眨眼就沒了。
餘霁又站起來,摸摸熊爹的臉:“父親,那我裝病吧。”
“行行行!裝!裝病!”熊爹頓時一身輕松,直接把餘霁抱了起來,大吼大叫送回院子了。
回到他小院的時候,烏墨與素合在門口守着,見他被拎回來先是吓了一大跳,後又見他活蹦亂跳的,才算是放下了心來。
于是,餘霁成功趕走了他的第一位蒙師……
崔小熊要是再來,那可是真沒臉皮了。
崔家也不敢送人過來了,這位性格過于暴躁,動辄打人,尤其他還天生蠻力,大孩子們都打不過,誰都不想把自己的孩子送進來挨打。
一直到餘霁三歲,他才有了他的第二位蒙師,姓方,名品,字季雅,号嶺山散人,個子不高須發皆白的小老頭兒,尤其,胡子長到抵在了圓滾滾的腹上,就像個土地公公似的。餘霁見他第一眼,在腦海裡就四個大字“憨态可掬”。
他也是個正常的啟蒙師父,先從一二三四開始,看餘霁認了不少大字,把他好好誇獎了一番,拿出來一本論語,一個字一個字地教。
在講論語的時候,也講了春秋戰國的諸事——這個世界的曆史到秦之前,大體都是和餘霁的世界相同的。區别從公子扶蘇身上出現,他沒自殺,率兵回來了。但他也沒堅持多長時間,就死于瘟疫……
是讓餘霁熟悉的,命運的黑色幽默。
但秦軍回來了,結果讓秦三世子嬰撿了便宜,穩定了自己的統治。可秦的天下必定已經戰亂四起,這支秦軍也隻為大秦多綿延了十幾年的國運,國家還是徹底崩了。
但就是這十幾年,霸王還算能戰,劉邦卻已淹沒在了曆史的進程中(年紀太大)。可霸王惦記的是久遠之前的諸王時代,天下一統卻已入人心。所以,沒了劉邦,霸王依舊敗了。
上位的,是一位叫周辛的。他自稱,是當年周王室的一支,改姬姓為周姓,建國……漢。
餘霁一開始懷疑這位是穿越前輩,但是看看自家淨房裡的草紙,覺得他應該不是——雖然無需廁籌(竹片子)刮,可現在的草紙是真的草紙,是把某種草曬幹之後,碾壓成一片。這玩意兒脆得要死,稍稍用力就有慘案發生。富貴人家都用絹帛,或麻“紙”。
後者根本不是紙,也跟布一樣是紡織出來的,且為了便于書寫,使用了特殊的紡織方式,不洇墨。
這要是穿越者,即使忘了造紙的具體過程,但大概其應該還是知道的,召集工匠研究,總也能研究出個大概吧?
總之,周漢建立。還分前漢,後漢。後漢之後,也來了個歲在甲子的黃巾起義,亂世再起。宇文家成最後的赢家,但顯然赢得不大順遂,景朝磕磕絆絆到了現在。
餘霁大為驚愕:怪不得這麼亂,這朝着五胡亂華就大踏步奔過去了?!
餘霁便有了個想法——有機會就趕緊撺掇他爹南下。反正他們家報仇差不多報完了,剩下的那些……應該在未來一段漫長的時間裡,也有人替他們報。還是活命重要。
至于為什麼要“有機會”?因為他們家是藩王啊,目前朝廷的權威還在,一家子都不能輕易離開封地,更别說南下了。
餘霁也隻能祈禱,動亂來得遲一些,給他一點時間長大了。為了活命,餘霁也越發努力。
五歲前,餘霁上午跟他學文,下午前半截蹦蹦跳跳打拳,下午跟烏墨學史。
五歲後,餘霁再次擁有了伴讀,這下他的伴讀姓氏就多了:劉、馬、郭、宇文(不是宗室,是改姓的胡人)、胡、趙。
他們也和崔家子不一樣,見餘霁後,齊齊單膝跪地,口稱:“大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