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士道:“屆時必有将軍随從護送,我們也可趁機殺上幾個丕州軍的将軍,給先王們報仇。且大腳趾失了庇護,崔家那軟蛋得勢,屆時丕州盡入将軍掌中。”
如此,趙有亮便定了計策。
因調動大隊人馬會被丕州的斥候察覺,且會被誤會對平王與天使的隊伍有惡意,因此趙有亮一共就帶了八百精銳過來,埋伏在兩州交界的必經之路旁邊。
他的八百精銳也是百戰之兵了,甲胄兵器完備,還都是騎兵。宇文大趾身邊也有數位将領,可就兩百騎兵,四比一,趙有亮自認為是能拿下對方——能吓唬住宇文大趾,還能斬殺數位丕州舊敵,一石兩鳥,優勢在我!
宇文霁上了小山坡,就看見那邊驚鳥的距離越發靠近了。
宇文霁把弓摘下來了,他看着那些搖晃得越發激烈的樹枝,就隻有一個想法——有賊來害我爹!
宇文霁今天送熊爹沒着甲,但他的馬,黑鬃上了全套的披挂和武器,因這是他第一次獨立率領一支隊伍,武器等同于将軍個人的“儀仗”。
宇文霁的弓有兩把,一長一短,長弓射程更遠,射速慢,短弓射程更近,射速快。長弓近兩米,它本該是步戰弓,但以宇文霁的身高,目前反而隻能騎馬用——尋常人難以拉開此弓,但随着宇文霁的長大,他以後還會拉更重更硬的弓。
此時宇文霁用的就是長弓,因他臂長不足,弦隻能拉到七成。
山下的卯日精兵正興奮地從林子裡出來,連卯日将軍自己都正後悔為了謹慎躲得太深,若是讓那宇文大趾跑了,可就壞了。
“嗖——”裂帛般的聲音穿透天空,老兵們認識這是迫近的弓箭聲,卻不在意。宇文大趾的距離太遠,平王跟他們錯了角度,于他們無害。
“啪!”頂着頭盔的腦袋被長箭穿過,釘在了後頭的樹幹上。他手裡牽着的馬依舊在朝前跑(躲進林子裡,為防樹枝挂蹭,或拐了馬腿,隻能牽着馬)。
箭矢的破空聲一聲接着一聲,丕州軍不出聲,隻踩着馬镫抻着脖子朝下看。最初他們也看不出來中了沒中,中了幾個,直到卯日精兵更靠近了些,那一箭接一箭倒地上的滾地葫蘆就看得清楚了。
可是,射箭突然停了?
衆人一扭頭,就看見宇文霁一手舉着弓,另外一隻手還在鞍後箭壺裡摸索。一壺箭二十支,他這兒挂了四壺,現在用完兩壺了。可另外兩壺不能用——他的弓是特制的,箭也是,兩壺給長弓用的,兩壺給短弓用的,箭身與尾羽的長短都不一樣,不能通用。
帶着箭壺的将兵們看了看自己的箭壺,隻能無奈搖頭。尋常騎弓都是短弓,箭也短,他們的箭一樣短。
宇文霁終于确定長箭沒了,他把弓挂回了馬鞍邊,沒拿位置靠近的短弓。而是從另外一邊把自己的長.槍.摘下來了。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下面正在集結的賊兵,雙腳輕磕馬腹,黑鬃是久經戰陣的軍馬,它開始安靜地挪動着——找一個最适合前沖的位置。
其餘兵将也不再看熱鬧了,同樣嚴肅地整理起了陣形。宇文霁不該是沖鋒陣的尖端,他年紀太小了,還是主君,他該被保護在後方,可是他已經占了位置。
将軍們彼此對視:要讓大公子後退嗎?
這些厮殺的将軍也是很有些莽的,竟沒有讓宇文霁撤回來,他們隻是默默占據了宇文霁周圍的位置。
卯日精兵正在集結,剛冒頭就丢了幾十号,對他們的士氣打擊頗大,但這反而是好事,畢竟是精兵,不似尋常賊兵心氣被折便扭頭跑路,反而沒了最初手到擒來的輕視之心,心中警醒振奮了起來。
他們本想着出了林子就直撲宇文大趾,可羽箭臨頭,阻了他們的沖擊,如今箭停了,立刻自發集結了起來。
卯日将軍與他的下屬一起看着小坡上的丕州軍,雖然對方占據了高地,馬匹也強于他們,可小坡不算太高,按照卯日将軍過去的經驗,助力給的不算大,待對方沖下來,還是要很快面對(不足)八百人的圍攻,優勢還在我!
“駕!”眼看着下方的陣形逐漸形成,但還未徹底穩定,宇文霁猛地一夾黑鬃馬腹。黑鬃全力蹬地,如一支黑色的箭,載着它的新主,沖向了下方。
卯日精兵已将失主的戰馬驅趕到戰陣前方,作為最初的阻攔。他們的.槍.同樣高舉,要将其刺入敵人的胸膛。
敵我雙方,誰的手更穩,誰的.槍更長,誰能先一步将敵人刺中刺倒,誰就活。
随着唏律律的馬嘶,筋斷骨折的碰撞聲中,馬與人的殘肢與熱血潑灑大地。
宇文霁的神色淡薄冰冷,不似他本人,他剛将自己的特制長.槍脫了手,因它串了三個人,要扯出來過于耗時,但沒事兒,爹說過,戰場上,俯仰皆是兵刃。宇文霁一手扯過一杆刺過來的長.槍,連帶槍的前主人也給拉了過來,在半空中掄圓,慘叫着甩在了他同僚的身上。
他全部的思緒,依舊隻被一句話占據着——有賊來害我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