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不要随便往藥物室跑。”
袁弘的一句“還好”還未說出口就噎住了,等等,什麼?!
自己剛剛……去過那個房間?不是夢?
不顧他的驚訝對方仍在絮絮叨叨,内容無非就是違反校規校紀,袁弘一點都聽不進去,滿腦子想的都是那個奇怪壓抑的空間。
13.
這件怪異的事好像是從曆史老師講到西方曆史的時候開始的,可長時間的緊繃讓他想不起來内容。
早知道上課好好聽講了,他想。
如果沒記錯的話……老師提到了“6”。
袁弘的教室就在六樓,學校安排的宿舍區也在六樓,他住在619,他們學校是住宿制的,每六天放一次假。
這麼一看他們學校關于“6”的含量還真是超标,就這麼一會兒他就能想出三個例子。
14.
校醫看袁弘半天不出聲,用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最近學習太累了吧?我給你批個假條,下午你就别去了,回宿舍歇歇。”
15.
袁弘一臉茫然的拿着校醫開的假條進了宿舍。
現在他們都在上課,宿舍樓也靜悄悄的,隻能聽到沒關好窗吹來的風聲和他的腳步聲。
宿舍區沒開燈,還建在陰面,明明外面豔陽天熱的要命裡面卻陰森森涼飕飕的。
袁弘不自在的摸了摸自己的手臂,開口道:“以前咋沒發現這宿舍怪瘆人的呢……”
好在無事發生,他順利的走到了自己的寝室爬上了床。
頭依舊在暈,恍恍惚惚的,可這次整個世界沒有袁弘的眼裡褪色。宿舍依舊是那個宿舍,白色的頂,水泥色的地。
就這麼帶着頭暈導緻的迷迷糊糊,他進入了夢鄉。
16.
“袁弘,起床了。”
“該上晚課了!快醒醒!”
聽到舍友的呼喚他有些茫然,晚課?這麼快的嗎……
他推開身上發黴破爛的打滿補丁的薄被,晃晃悠悠的踩着歪七扭八滿是紅鏽的梯子下了床,周圍一片綠森森的。
宿舍的牆上畫滿了奇怪的紅黑色塗鴉,牆皮開綻還布滿黑色裂隙,陽台放着盆花的地方是被打爛的花盆和一朵早就枯敗了的花,不遠處還蠕動着數不清的白色蛆蟲。
他的宿舍……是這樣的嗎?
但他沒來得及細想,剛睡醒有些迷糊運轉不動的大腦暈乎乎的,整個人使不上力氣,他好像已經很久沒有休息過了。
17.
在同樣是綠色的幹枯腐爛宛若生化片裡的僵屍狀的舍友的不斷催促下,他随便套上一件沾滿泥土被撕的七零八落的半袖去了洗漱間。
洗漱間倒是貼滿了白色瓷磚,隻不過上面沾滿了血迹還有很多劃痕。
生鏽水龍頭半天不出水,在他不滿的敲敲打打下終于流出了腥臭的血。
袁弘整個人習以為常的用手成捧狀潑到了自己臉上。
走在走廊上的袁弘頭特别暈,看着圍繞着他哥倆好的缺胳膊少腿眼睛還掉出來一隻的僵屍舍友,好像有哪裡不太對,他想。
“起床了!再不起要遲到了!”
他聽到空中隐隐約約傳來的話,陡然一個激靈。
這才不是他的學校!
18.
周圍的一切都在消融,身旁的那些奇形種也像一灘爛泥一樣堆在了他腳邊,袁弘的頭越來越暈。
他蹲在地上,眼前一陣發黑。
那個聲音還在繼續着:“袁弘……”
“袁弘!”
在一陣天旋地轉後他失去了意識。
18.
他猛地起身卻發現自己躺在宿舍的床上,果然是個夢啊……
離床不遠處不知道叫了他多少聲的舍友見他終于醒了也停了話頭。
“你還好嗎?怎麼叫都叫不醒。”
袁弘伸出手狠狠的捏了自己一把,疼。随即翻身下床,待腳踩在實地上他才放下了心。
“還好,可能是最近熬夜熬太晚了吧,有點頭暈。”他笑着說。
“你看着可不像是還好的樣子,臉蒼白的要命。”
“可能是中暑了吧……”想到在醫務室校醫說的話,袁弘不确定的回答。
“問題不大,就快到周六了,我回家歇歇就好了。”
19.
星期五。
袁弘真切的意識到自己的學校有些詭異,其他人不好說,就目前而言……隻有自己進到了那個詭異的綠色空間。
長久的頭暈和時不時就切換的狀态讓他心力交瘁,但他離不開學校。
他們的學校建在很偏僻的郊區,從他家驅車過來要最少兩個半小時,非正常放假時間想要離開必須要有政教處開的假條和家長簽署的知情書。
學校全封閉式管理,不讓帶手機,還設有醫務室,尋常小病沒辦法回去,頂多是回宿舍躺一躺。
除非是什麼家裡人過逝的大事或者校醫治不好的大病外,其他理由學校都不會放人。
索性今天已經周五了,再熬上一兩天就能回去了。
等他回到家一定要告訴家長都發生了些什麼,他再也不要來這個詭異的地方了。
20.
夜裡,思慮過重的袁弘失眠了,翻來覆去的怎麼也睡不着。
不多時,一陣噼裡啪啦如同幹柴被點燃的聲音傳來,一股濃煙的味道直沖袁弘的鼻子,他猛地起身準備大喊舍友起床。
可一擡頭,映入視線的還是那綠色的背景的宿舍,自己身上蓋着發黴的被子。
那句喊大家跑路的話卡在他喉嚨裡不上不下。
窗外閃過一陣紅光,整個宿舍都暖洋洋的,伴随着像是行如僵木的聲嘶力竭聲,他看到自己一個個舍友顫顫巍巍的起身,投入了窗外的一片火海。
他的頭又不暈了……
21.
煙越來越多,逐漸模糊了袁弘的視線,他應該跑出去才對,可身體就像是不是他自己的一樣動不了一點。
火越燒越大,濃煙也嗆得他直咳嗽,他早該暈過去才對,在這樣的濃煙下不可能有人不受影響,但他除了咳嗽外就像是個沒事人。
袁弘能感受到火灼燒他的皮膚,能聞到嗆人的煙味,但他從來沒有一次這麼清醒。
他清醒的感受着火舌舔舐他的皮膚,清醒的看着火焰順着衣服一點一點蔓延他的全身,但他感覺不到疼。
估計自己又在做夢,他想。
夢的結尾他消失在了一片火光之中。
22.
星期六。
在清晨準時響起的起床鈴聲中,袁弘醒了。
他愣愣的躺在床上盯着慘白色的天花闆,做了一晚上的噩夢更疲憊了,好在就要放假了。
課上,曆史老師依舊在講些枯燥乏味的東西,他也沒細聽,眼睛透過窗戶直勾勾的盯着校園大門。
就等大課間的一聲鈴響,袁弘拎着早就準備好的行李箱急匆匆的站到校門口等待父母。
這一周過得太累了,他要回去好好休息一下,然後再告訴父母都發生了些什麼。
他可不要再回來這個鬧鬼的學校。
緊緊關了一周的學校大門開了,在門外的人山人海中他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父母。
袁弘擡腳拉着行李箱向校外跑去——
23.
一出校門,他就像是被抽了魂似的,飄飄忽忽的到了空中,以一個第三人稱的視角看着自己站在父母面前。
看着母親溫柔的揉了揉他的頭。
看着父親拍着他的肩囑咐他上學要聽老師的話。
上學?什麼上學?!他不是剛放假嗎?
他飄在空中拼命的想擠回去自己的身體,卻隻能無力的看着自己朝着家長點頭,然後轉身進了校門。
封閉一周的大門又關了。
又或者說是從來沒開啟過。
袁弘覺得自己暈暈乎乎的,在一片暗綠色的背景裡失去了意識。
24.
星期四。
窗外蟬聲鳴鳴,伴随着陣陣熱浪,教室裡是曆史老師枯燥乏味的課堂。
陽光透過窗戶打在靠窗的袁弘臉上,擾亂了他發呆的目光。
待他回過神時,講台上的老師正好講到了西方的曆史。
“在西方,6常被看作是一個不完美的象征,聖經中用三個6連寫表示惡魔的符号……”
再說些什麼袁弘就聽不清了。
他感覺自己好像很久沒有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