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藥,司馬缸也剛好打夠了遊戲,過來跟孟音換班。
孟音沒回員工宿舍休息,而是去了看守所。
幾天不見,孟林憔悴了許多,就連原本好看、圓潤的臉也變得瘦削無比。
隔着層玻璃,孟林在嗚咽的哭:
“音音,是哥哥對不起你。”
“如果哥哥沒一時起意去喝酒,還被曾勇慫恿去捅刀子的話,那你應該還有個依靠的……”
孟音坐在椅子上,拿着電話安靜的聽。
聽到這他忍不住打斷:“從一開始我們就不是依靠對方的。”
孟林頓了一下,随後繼續抽抽噎噎的說:“音音,你一定要好好上學。”
“我還要兩年才能出去,應該能趕上你高考的時候。”
說着,他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被負面情緒感染了許久的腦子總算是慶幸了些:
“好好上學,就當是為了你自己。”
“我、我在孟鷹走之前偷偷藏了五萬塊。”
聽到這句,孟音刹時擡起頭。
孟林接着說:“就藏在你高一的那些書裡面,每本書裡面,都有五千塊,應該夠你上完高中用了……”
豈止是夠。
就算孟音要去住宿,這些錢都是夠的。
新陽一中比起背景,更在意的是學生的成績。
還有每年高考的升學率。
所以學費出奇的便宜,一學期六百,一年就是一千二。
原本在賠償了被害人家屬之後,他身上的錢就所剩無幾了。
而現在有了五萬,他就不需要在網吧工作了。
“……”
孟音張張嘴,有些想問孟林為什麼會想到藏錢。
孟林像是知道他要問什麼一般,解釋說:“因為我怕你上不了學。”
孟音心裡一陣酸澀:
“那媽她的手術費……”
孟母的手術費需要三萬,如果最開始就有錢付,那孟母是有很大概率活下來的。
孟林卻搖頭:“音音,你要知道,你哥哥我之前學的就是醫學。”
“我比誰都清楚媽那個情況壓根不算好,大腦受損很嚴重,最好的辦法就是進行腦部移植,而我們現在的醫學情況,根本做不到大腦移植。”
“就算媽她大腦通過手術,修補好了,那也隻是百分之四的概率能活下來。”
他擡起了手,放在玻璃上:“我們的錢不夠用來賭,隻能讓你上學。”
“這些錢,夠你上高中,也夠你上大學了。”
“聽我的,音音,考上個好大學,讓你後面的路走起來更容易,這是我們一整家人都希望的。”
“回去吧,音音。”
“我真的很開心,今天你能來見我……”
孟音全程都是沉默着的。
聽完最後一句,他放下了手裡的電話,站起身,轉身離開了看守所。
高一的書早早在昨天就被賣了。
但好在,垃圾場一般都是在一周裡面的最後一天處理東西的。
孟音去的時候,那一堆堆的書還放在原來的位置。
他把書本裡夾着的所有錢一一放進自己帶來的背包裡面。
放完,他看向了那堆寫滿了自己一整年心血的書。
高考考的是一整年的知識。
高三高考,必定少不了高一書籍的複習。
“……”
孟音擡手擦去額頭上泌出的汗,從口袋裡拿出一張一百,遞給老闆說:
“我不賣了。”
老闆頓時喜笑顔開。
他買書的時候隻用了三十,結果現在這個年輕人直接給了他一整張一百。
怎麼想都是他賺了。
剛回到網吧,天上就下起了雨。
司馬缸還坐在前台裡面打遊戲,看見孟音回來抽空說了聲:
“晚上六點跟我換班哦,六點我有事出去一趟。”
孟音應了一聲,往樓上走,放好書包後,就拿過了角落裡的傘,往外走。
今天他還沒有吃東西,包括昨天一整天,他什麼都沒有吃。
就隻是回來之後,喝了杯司馬缸請的酒。
他帶着傘,插着兜往外走:“司馬康,我出去吃頓飯,可能回來的有點晚。”
司馬缸暴躁的擡起頭:“老子叫司馬缸不叫司馬康。”
孟音推開黑網吧的門:“嗯,司馬光。”
司馬缸:“……”
黑網吧附近就有一家便利店。
開了好幾年,孟音家裡沒人做飯,高一的一整年,他都是去便利店寫作業,順便吃碗泡面的。
有時候經濟實力強了,他就買碗關東煮。
再好點,就是便當。
有時候實在是不夠營養了,他就勉強買份飯團。
最近實力充沛,他到便利店後,買了份便當。
收銀員在這幹了一年,也看孟音來店裡吃了一年。
見孟音拿着便當來前台熱,他一邊往後放進微波爐裡熱一邊問:“前幾天怎麼沒來?”
孟音伸手挑了幾顆水果糖,道:“有點事。”
前台點了點頭,拿起手機重新坐回去:“那幾顆糖送你了,感謝你下雨天還來光顧我們家生意。”
孟音沒拒絕。
便當一熱好,他付了錢就走到了旁邊的用餐區。
用餐區有好幾個座位都空着,應該是下雨天的原因,沒什麼人來便利店裡吃東西。
孟音随便找了個能直接看到對面馬路的座位,坐下來,拆開便當。
負面情緒經過這麼幾天的洗滌,早就被消化了個完畢。
但他還是有點吃不下東西。
外面街道小雨淅淅瀝瀝,過路的每個人都打着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