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門樓上大大的“六合莊”匾額，我的心房蓦然一刺，整個人一陣恍惚。

“走吧。”秦寒沖我笑笑。

呆呆地跟着他走進莊内。

無論是門廊、月門還是檐角、窗扉，周圍的一切都令我感到莫名的熟悉。

沿着回廊走到盡頭，踏進一扇圓形月門，便是一個幽靜的小院子。一座雅緻的小樓映入眼簾。

我像一下子踏入了虛空世界，每一腳都不像踩在實地上，身體不受控制般跌跌撞撞朝着那座莫名眼熟的“絲雨樓”而去。

“哎，當心！”

一不小心撞上正從小樓中走出來的一名工作人員。

來人穿着合身的西式短裝，頭發梳得一絲不苟，胸前“後廳經理”的金色銘牌閃得我眼睛一晃。

這名經理隻消一眼，便知我絕非是能消費得起這裡的人物，但也不愧是見過各式場面的，回應相當得體，微笑着道：“是找不到方向了嗎？收貨的後廚在另外一邊，我引你過去吧。”

說是要為我引路，肢體動作卻也明顯表達着不能讓我貿然進去的意思。

這是把我當作送貨員了。

也難怪，因為時間倉促，我是穿着快遞公司的工作服直接從工作地點便趕過來了。

秦寒這會從月門踏進來，隻淡淡說了一句：“你下去吧。”

經理何等眼色，立即便領悟“我”大約便是今天要接待的客人了。

于是禮貌點頭迅速走了出去。

我讪讪一笑，摸摸身上微舊的工作服：“讓你丢臉了？”

他卻滿臉盡是坦然：“何來丢臉？皮囊而已，無足輕重。”

接着滿眼期待，揚揚眉：“走吧。”拖着我的手，踩着木樓梯走上了二樓。

不知為何，越接近二樓的那個房間，我的心髒便越發狂跳了起來，就連呼吸也開始變得急促。

二樓的一個房間正開着門，兩名長相清麗的女服務員恭敬地站在門口。

我跟着秦寒走進去，屋裡的圓桌上已經擺滿了精緻的食物。

“你們下去吧。”秦寒道。

那兩人便退了出去。

房間裡隻剩下了秦寒，以及心髒狂跳着完全停不下來的我。

“漠漠輕寒上小樓。曉陰無賴似窮秋。淡煙流水畫屏幽。自在飛花輕似夢，無邊絲雨細如愁。寶簾閑挂小銀鈎。這是這座絲雨樓的來曆。”他道。

然後又走到桌邊：“這全是你喜歡吃的菜。怎麼樣，滿意嗎？”

我怔怔地看一眼桌上的精緻菜肴。

的确，的确全都是我愛吃，但又全部做成了我消費不起的模樣。

但是，現在的我看着這一整桌子愛吃的菜，竟沒有絲毫的胃口。

我整個人，已經陷入一種莫名的紛亂當中無法自拔。

皺眉，轉身想要離開。

“我要走了。”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

“怎麼了？你不滿意嗎？我叫人再……”

我搖頭：“我不想追究你為什麼突然把我帶到這裡，請你在慈善活動結束後把文媽媽送回救助站。我累了，想提前回家休息。明天還要上班。”

“你不用去上班。我已經替你辭職了。”他道。

“什麼？”我的心底蓦然升起一陣惱怒，“你真的在玩我嗎？為什麼替我辭職？沒有工作的話你讓我拿什麼養活自己？”

“我養你。你也看到了，我有很多錢，如果你想要，我可以全部都給你。所以，你不要再去上班，不要再搬那些重東西。”他皺眉看着我，眼裡既是不舍又是無奈：“時間不多了，九九，你隻要陪在我的身邊就好。”

“什麼時間不多了？為什麼你總是說着一些我聽不懂的話，做着一些奇怪的事？你又不是我的誰，我憑什麼要你的錢？”

他好似被我的話所刺痛，眉頭深深地皺着：“九九，我……做錯什麼了嗎？”

我不耐打斷他：“你不要總是問我滿意嗎、或者你做錯了什麼！也不要總是好似上輩子欠我好多債一樣為我做這做那！你知不知道，你這樣讓我很困擾。我完全都想不明白，既沒有錢、長得又絕非傾國傾城的我，到底哪裡值得你這樣低聲下氣？你能不能直接告訴我，你到底想要從我身上得到什麼？”

“我從來……”他輕聲開口，眼裡滿是破碎的疼痛，“我從來都沒想從你身上得到過什麼。我想要的，從來都是你啊九九……”

說着伸手将我攬進他寬大的懷裡，下巴輕輕地靠在我的肩膀上，低聲的吟哦在我的耳邊響起。

“九九，九九。真的太久了，久到，我幾乎就要忘記了時間。久到，我甚至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對你好了。所以，原諒我，九九，我真的……快要被你逼瘋了……”

他在說這話時，幾乎整個人都在細微的顫抖。

我和他貼得如此近，近得我幾乎能感覺到他紊亂的心跳，“咚咚”“咚咚”地撞擊着我的心房。

我的心刹那間便揪了起來，酸痛一下子湧上眼眸。

我也不知道，這到底是為什麼，這樣的他竟會讓我感到如此地心疼和憐惜。

“對不起，剛才是我太焦躁了。對不起……”我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