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覺有一隻手輕輕地放在了他的肩膀上，林宥安就下意識地仰起頭去看，看到陳轲凸起的喉結和清晰的下颌線，心想果然是連明确讨厭的弟弟都要追在後面跑的人，怎麼看都很好看。

陳轲面色沉沉，對着陳錦年開口道：“我和誰結婚，不止和你沒關系，和陳兆豐也沒關系。你讓他少管閑事，興許還能多活兩年。”

然後輕輕捏了捏林宥安的肩膀，感受到手下的人身體一顫，莞爾道：“走吧，你下午還有課吧？”

“……噢，對。”林宥安很順手地拉住陳轲的一隻袖子，站了起來，兩人都不約而同地無視了陳錦年，擡腳就向外走。

“哦對，”林宥安想起什麼，回頭對陳錦年說，“鑰匙在桌上，你記得鎖好門還給阿姨……”

“哥！”陳錦年無視了林宥安的吩咐，沖過來攔住陳轲，“你這周能不能回家一趟？爸……他想找你談談。”

“再說吧。”陳轲隻是這樣敷衍了一句，陳錦年卻像得到了确定的答案一樣，乖乖地讓開，身後的小狗尾巴都快搖出殘影了。

林宥安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還是一副目送他們離開的姿态。

林宥安：“？”

他悄悄問陳轲：“這人真是你弟？”

陳轲“嗯”了一聲，饒有興味地說：“生物學上的親緣關系無法否定。怎麼，你覺得他有什麼問題？”

林宥安搖了搖頭，開口：“我感覺他有點奇怪哦。”

“奇怪嗎？”陳轲輕笑了一下，緩緩道，“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這種感情……大概是我們共同的‘父親’，因為一些個人原因不喜歡我，但又希望另一個兒子能超過我。可另外一個兒子沒有理由生來就讨厭他的親哥哥，所以從小到大過得十分扭曲吧。”

沒有想過會聽到這樣一個意料之外的答案，林宥安隐約覺得陳轲沒有他自己想象中那麼讨厭陳錦年，不過也絕對說不上喜歡。

思忖片刻，他還是開口問：“所以陳錦年也很……無辜？”

陳轲狀似無意地牽起林宥安的一隻手，林宥安因為好奇而沒有過多的在意肢體接觸，于是陳轲很心安理得地握緊了對方的手，微笑道：“我從來不覺得一個孩子生下來會有什麼‘罪’。”

林宥安點點頭表示認同，陳轲卻垂下了目光，沉聲道：“……可是，難道我就要因為他沒錯，而平白無故經曆一些本不該有的遭遇嗎。”

林宥安握着陳轲的手猛然收緊，他偏頭看向陳轲，對方卻對他露出了一個腼腆且抱歉的微笑，不動聲色地移開了話題：“我是不是說得太多了？抱歉，你不要嫌我煩。”

又是這樣。

陳轲在他面前總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似乎生怕他被吓跑。

可越是這樣，他也越覺得兩個人之間總是隔着一層霧蒙蒙的東西，讓原本就撲朔迷離的真相變得更難看清。

兩人扔下陳錦年一個人的負罪感幾乎是沒有的，明明午休時間已經所剩無幾，林宥安卻說不出“快要上課了先這樣吧拜拜”之類的話，隻這樣欲言又止地跟在陳轲後面緩慢地、漫無目的地在校園裡行走。

聽完這種大約算是豪門秘辛的八卦消息，林宥安一點也提不起吃瓜人的熱情，頭一次連分享欲都直接消失了。

于是他一邊走一邊又繞回到“為什麼我會不記得以前和陳轲認識”的這件事情上來，他有點迷茫地想，時隔這麼多年再去醫院，能否找出當時失憶的原因。

盡管對此表示懷疑，他還是暗自決定抽空去一趟醫院。

正低着頭出神，突然一頭撞到一個硬硬的東西，但觸感又是軟軟絨絨的，林宥安擡頭，鼻尖蹭過陳轲的肩膀，和他側過頭投來的視線相撞。

“沒事吧？”還是陳轲先問。

“……唔。”林宥安小小地退後一步，揉了揉鼻尖，不好意思地說，“沒事，剛剛有點走神。”

“嗯。”他似乎抿了抿唇，最後隻是說，“快要上課了，你在哪棟教學樓？我送你過去吧。”

“B……”林宥安下意識就說出答案，但随後擺擺手說，“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就好。學長你去忙吧。”

陳轲垂了垂眼，有一瞬毫不掩飾的失落劃過，但很快他又笑起來，表情溫和地回答：“嗯，那下次……”

話未說完，林宥安的手機就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