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這種童話故事裡才有的厚重木門的瞬間,林宥安有一種灰姑娘進皇宮的荒誕感。
陳轲的生物學父親陳兆豐先生也如同所有電視劇裡塑造的那種不苟言笑的大家長一樣,連時間的痕迹都刀削斧鑿的闆正。
陳兆豐看着他們,沉聲道:“好不容易回一次家,居然還遲到。陳轲,你真是……”
“父親。”陳轲用打招呼的方式打斷施法,在陳兆豐怔愣和陳錦年驚詫的表情裡,并從容地環顧四周,道,“嗯,媽媽也沒到。法不責衆。更何況,我們剛才是……”
“樂于助人,”林宥安自覺上前一步,禮貌道,“學雷鋒耽誤了。叔叔不會怪我們吧?”
陳兆豐銳利的目光終于挪到林宥安身上,就算不想承認也不得不客觀地評價這一眼讓他很想後退一步。
“你是?”陳兆豐眯起眼,随後想起什麼,冷聲道,“你就是徐喬給陳轲找的那個‘兒媳婦’?”
“……”即使做好了心理準備,還是被這種疑似封建大家長的發言雷到,林宥安喉結上下滾動,嘴角微微抽動,“您非要這麼說的話……”
陳轲拉過林宥安走到桌前,正對着陳錦年的位置坐下,擡頭看在場唯一站着的人,道:“您對我母親的安排有什麼不滿?”
“不滿?這簡直就是胡鬧!”陳兆豐冷笑道,“他能對陳家有什麼幫助麼?”
“對我有就行了。”陳轲面不改色,“我對母親的安排很滿意。”
“對你有什麼幫助?你什麼時候這麼聽話了?”陳兆豐說,“怎麼,現在還想用你媽來氣我?”
“你需要我詳細說明由于我悲慘的原生家庭,現在十分需要一段甜蜜溫暖的愛情來治愈童年的傷害嗎?”陳轲冷笑一聲。
“叔叔,你這話太傷人了。”林宥安湊過來,看似抱住陳轲的胳膊,實則偷偷捏他的手示意對方别太過,對着陳兆豐一臉無辜道,“陳學長隻是聽媽媽的話而已,他有什麼錯?”
“聽話?真是好笑……”
“我當然知道提徐喬在你這裡沒用。”陳轲收起進房間以來挂着的微笑,冷漠地說,“從我第一次見到陳錦年的那天我就知道,我的母親對你來說,一點也不重要。”
陳兆豐臉都綠了:“……”
林宥安在心裡“哇哦”了一聲,剛打算拍拍陳轲的手,就聽對方扭頭向陳錦年開口:“你說是不是?”
林宥安順着看過去,陳錦年正處于一種上課開小差突然被cue的懵逼狀态,清澈愚蠢的眼睛裡閃着困惑的光。
“唉,比起我,你的二兒子顯然更慘了。”陳轲看了眼陳兆豐,無視對方黑成鍋底的臉色,繼續對陳錦年說,“今年過年要去外公外婆家麼?哦,估計又得讓阿姨一個人回家了。”
陳錦年反應過來這場戰役波及到了他,紅着臉想反駁:“我什麼時候……”
陳轲一字一頓地說:“雖然我和徐女士的關系之前也很一般,但總歸能一起生活。”
他看向身側的林宥安,眼神裡的溫柔讓小林老師汗毛倒豎:“這段時間和安安的相處更是讓我明白母子關系有多重要。有句話是怎麼說的來着?”
這個問題是問林宥安的。
林宥安條件反射地坐直,回答:“别、别讓等待成為遺憾……?”
“是這個道理。”陳轲對陳錦年說,“你有空還是多去看看阿姨。”
陳錦年不知道是懵了還是被陳轲難得的好臉色糊弄住了,竟然跟着點了點頭,一副深以為然的表情。
林宥安差點噴了,這話都說得仿佛他媽媽得了什麼不治之症一樣難聽了,這傻孩子還跟着點頭。
好在還有陳兆豐一個眼刀殺過來給陳錦年弄清醒了,紅着耳朵在那低着頭不敢吭聲。
陳兆豐的眼神在他們兩人之間逡巡,哼笑一聲:“陳轲,你這是要存心跟我對着幹?”
兩人都無辜地看着他,陳轲說:“我有嗎?我隻是聽媽媽的話啊。”
林宥安低着頭,掐着陳轲的手強忍着不笑出聲。
姗姗來遲的徐喬:“……?”
劍拔弩張的氣氛在這個家裡很常有,但今天似乎有哪裡不同。
徐喬裝作熟視無睹的樣子,自然地走到桌前落座,疑惑道:“這是怎麼了?”
陳兆豐“哼”了一聲,道:“看你教出來的好兒子!”
徐喬依言去看陳轲,看到他邊上的林宥安,便和對方點點頭算問好。
陳轲佯裝乖巧:“媽媽。”
徐喬還捏着筷子的手一抖,陳轲雖然隻是從來不喊陳兆豐“爸爸”,但也幾乎不怎麼好聲好氣地喊她“媽媽”。
她深吸一口氣,保持平靜的語氣和陳兆豐說:“雖然陳轲從小到大的教育我并沒有怎麼參與,但是你對我的兒子有什麼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