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徹嗯了一聲。
林昭在故意羞辱他。
因為許徹也是這樣——明明林昭父母對他都很好,屢次叫他一起上桌吃飯,他卻堅持要把飯帶回去吃,他是單親家庭,和司機叔叔住在傭人房,那裡還有其他傭人,所有傭人中,他們父子是最有規矩的,絕不碰主家手裡的東西。
林昭挑眉,等着許徹生氣。
年少的她何等惡劣。
還沒有意識到高傲的性格和刁鑽的話語本就是傷人的利器,會趕跑周圍所有人。
許徹沒有反應,隻是學着她的樣子蹲在地上喂狗。
……
林昭沒有得逞,有點生氣,跳過去勒住許徹的脖子使勁搖晃,一身牛勁沒處使。
許徹巋然不動喂完狗,站起來,背着寄生在後背的林昭轉圈圈。
從小她就愛吊在他身上玩大擺錘。
誰讓許徹從小就長得高。
哼。
林昭的笑聲尖銳,在夜裡分外刺耳。
許徹也跟着笑,不太客氣的冷笑。
林昭問他笑屁。
許徹說她的假睫毛掉了,林昭臉一紅,松手,背過身打開前置攝像頭扒拉眼皮。許徹站在離她兩米遠的距離,靜靜看着林昭發現兩片假睫毛牢牢粘在眼皮上後暴跳如雷。
她追着他打了一路。
他不痛不癢。
湖邊的風猛烈地吹來,她聲音嘶啞,說自己要感冒了,讓許徹想想辦法。
她在無理取鬧,沒事找事。
許徹不知道嗎?
他可太知道了。
男生脫掉唯一的襯衣披在女孩身上,裸着上身站在潮濕微涼的春夜裡,沒有不耐煩,沒有歎氣,星是分明的,夜是分明的,他是更加分明的。
他光着上身,好像害羞了。
不過也可能是林昭害羞,畢竟從披上帶着體溫的襯衣開始,她就不敢看許徹。
……
濕地公園要是燒掉了,湖邊的燒烤店肯定也無法幸免,那個追逐打鬧的夜晚也會跟着燒掉嗎?
林昭收回目光,看着發動機之下激蕩出的白色浪花,心中陣陣惆怅。
盡管身體二十歲,但她的靈魂四十歲了,按說不該這麼脆弱,卻還是會輕易陷進年少的時光,經曆情緒的激蕩。
這個世界,到底都是誰在長大成人啊。
漁船慢慢航行。
駛過一艘停在湖面的觀光遊艇。
遊客震驚地看着乍然出現的林昭,林昭好奇地看着久久不動的他們。
遊客A喊道:“小姑娘,我們停在這裡半天了,船長發瘋亂咬人,現在關在船艙,可能感染了狂犬病,你上岸後能幫我們叫120和水上救援嗎?”
林昭喊道:“不是狂犬病,是變成喪屍啦。”
遊客A咂嘴,小聲嘟囔:“現在年輕人腦子壞掉了,跟她講正事還有心情胡說八道……”
遊客B喊道:“岸上發生了什麼?是不是起火了?我們從酒店碼頭出發的,要到對岸去,還能去嗎?”
林昭喊道:“不能去,岸上全是喪屍,到處起火。”
遊客C喊道:“你是逃出來的嗎?”
林昭喊道:“不是,我們還沒逃出來,可能一生都要逃,不知道要逃到什麼時候。”
遊客C慢半拍中氣十足道:“問你是不是精神病院逃出來的!”
林昭喊道:“不是不是,我是從未來回來的!”
稀松的笑聲飄蕩在湖面。
遊艇上一半人驚慌,一半人不當回事,吵吵嚷嚷的,船長貼着窄小的玻璃龇牙,眼睛是稀少的明黃色。
林昭心想,他們還真有福氣,船長是個高級變異種,一旦放出來,一個船的人規劃着吃,夠他吃半個月呢。
兩小時後——
林昭選了個相對安全的位置靠岸。
離家還有四公裡,她撿輛凱蒂貓的兒童滑闆車,拉着許徹沿着馬路走,開始遇到幾起車禍,離家越近,道路越通暢。
她根據記憶找到入口,輸入密碼,識别人臉,看來備用電源還在正常使用。
房子還是那個房子,但是一個人都沒有,父母是最早知道消息的一批人,他們走後,傭人也各自逃難。
車少了幾輛,還剩十幾輛。
爸媽似乎給他們分金條了,還有幾根落在地上。
父母的房間幾乎沒動,看得出來走得倉促,弟弟林皓的房間倒是亂七八糟,電腦線扯得到處都是,死小孩,死到臨頭肯定還想抱電腦走,地上躺着老爸的高爾夫球杆,不知道弟弟的屁股挨了幾下才肯放棄電腦逃跑。
林昭躺在自己的床上。
有種不真實感。
許徹撞門撞得砰砰響。
她翻起身,朝許徹投擲枕頭,“吵什麼吵,讓你進我房間是便宜你!”
可能許徹并不覺得占便宜,還有種被占便宜的不安,所以撞得更厲害了。
林昭隻能把他綁起來,好吧,根本綁不住,嗑過晶核就是不一樣。林昭打開地下室的影音室,将許徹關進去。
影音室鋪有地毯,牆面是隔音材料,座椅也全是沙發,許徹随便撞,不會傷害到自己。
“我先去清點物資,待會兒來看你,對了,要不要看電影?”
許徹跌進沙發,蛄蛹。
林昭自顧自道:“頭上戴着書包看什麼,隻能聽個響,還是下次吧。”
林昭拍拍書包上的史努比印花,不論是表情還是語氣都欠欠的,她在許徹面前,惡魔的一面常常不加掩飾。
許徹高頻抽搐,一副控制不住要咬人的架勢。
林昭暗叫不好,抽身躲避,不小心按到男生胸肌,雖然冰冷,但形狀頗為姣好,是多年刻苦鍛煉的成果。
林昭沉吟,下意識捏住,抽動蜂鳴的喪屍哥安靜了,兩秒後,默默捂住自己的胸。
……
不是,哥們。
林昭看着自己被拒絕的手,眉頭緊蹙——
死都死了,摸一下又不會再死一遍,許徹你是真的死不悔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