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熊精被突然出現的孫悟空吓了一跳，推搡這身旁堆碼整齊的柴火轟然倒落一地，驚醒了不遠處在廂房裡休息的衆僧侶。

黑熊精聽到那邊傳來起身的聲音，連忙跟孫悟空說：“大俠誤會！有什麼事我們到外面說去。”

他說完便自顧自地慌忙離開柴房。孫悟空也不想驚動其他人，緊随其後來到了山林間。黑熊精并沒有走遠，躲回自己的黑風洞，在一處林間小道上住了腳。他轉頭撲通一聲給趕來的孫悟空跪下，求饒：“大俠，我沒什麼歹心，隻是下山找人而已。”

這大塊頭看着魁梧，膽子居然這麼小。孫悟空直接順意當起了大爺，坐到了旁邊樹根上，翹起二郎腿，道：“你大晚上到這禅院去，何以見得你沒有歹心？從實招來你是去幹什麼。”

黑熊精猶猶豫豫擡頭，綠豆眼睛瞄了一下，還是老實說：“我隻是無意看到了山下有火光，想下去幫忙救人。”

“呵，你一個五大三粗的妖精，心眼還挺好。”孫悟空直接起身，拿起金箍棒杵在他面前，“你覺得俺老孫會信麼？那你說說你鬼鬼祟祟躲在柴房又是想救什麼人？”

“真是去救人的，我到的時候火已經滅了，就想看看有沒有人受傷。”黑熊精辯解。

“好你個黑熊精，到現在還是不肯交代全部事情，俺老孫沒工夫跟你耗了。”孫悟空已經不耐煩他到底在遮遮掩掩什麼，直接一棍子揮了下去，黑熊精沒想到他直接開始動手，隻能拿出黑纓槍拼命一擋，被猛烈的力道逼得後退幾米，周圍草木都被震出的氣浪卷得紛飛。

“大俠，且住手！我說，我說！”黑熊精連忙擺手，求着不要再打了，再過兩招估計自己都要被打回原形了，“我是下山去找一個叫慧元的小和尚，前不久我與他在山上意外相識，他邀我晚上一同誦經念佛，如此以來便交好了。今天看到禅院起火，擔心他受傷便下山看看，誰知他并不在廂房裡，就躲在柴房裡等他回來。”

“動手了你才說實話，叽叽歪歪早幹嘛去了。”孫悟空收起了金箍棒，又問：“你的意思就是今天的火跟你沒有關系？”

“沒有沒有，我自開了智以後都棄生食素，哪敢做那種放火害人的事。”

孫悟空摸了摸下巴思忖：“那你對着觀音禅院知道多少，尤其是那裡的老院主，知道多少說多少，秘辛都不能漏。”

“這……”黑熊精停頓了一秒，點點頭：“好，我說。”

……

随珏看着洞中緩緩探出的手，随着那隻手的緩慢探出，一股惡臭腐朽的味道裹挾而來。身旁的烨白的眉頭微皺，對着那已經探出半身的活腐屍，說：“停，就這樣說。”

腐屍抖了抖自己僅剩的皮肉，反應明顯慢了半拍，硬是磨蹭到探出了大半個身子才停下。骨架的下颌動了動，似要說話，卻因為沒有聲帶隻發出了骨頭相互磕碰的摩擦聲。

烨白擡手指尖一點，一股清流自手中飛流向腐屍，片刻後枯骨生肉，雖然沒有恢複到生前的模樣，但已經足夠溝通了。

“多…多謝溟主…大人。”已經有皮肉包裹的腐屍緩慢開口，随珏借着月光看清他的模樣，全身僅有幾片殘破的布片遮掩，全身骨頭支離破碎，導緻即使覆蓋了皮肉也一副扭曲奇異的樣子，僅勉強分辨出生前是名男子。

“廢話就不要多說了，此等程度的蟂水隻能維持你片刻的狀态，本君此番前來是問你，關于你上次求本君尋人一事。”

“據你所說，上月白衣書生在這黑風山走失，但本君前後了解并無上月并無外人來到此山。”烨白又看了一眼腐屍的樣貌，“上次予你的肉身反而誤了判斷，現下想來，你怕是已經死了不知道多少年，近日才因怨氣與本君有了聯系。如此一來，白衣書生可能正如你所說确有此事，但不是在上月。”

腐屍擡起手拍了拍腦袋，語氣帶着愧疚：“我…已經不…記得了，隻記得…死前…最後一句……初七…黑風山……”

“他說…既已心死，斷念求佛。”

他最後一句說得異常順暢，隻是說完又陷入了呢喃的循環。

随珏站在一旁聽着烨白與他的對話，有些感歎，沒想到這個黑水溟主還真幹正事，這樣想來自己也不虧。

“……”烨白沉默，隻剩腐屍在那裡喃喃自語，片刻後蟂水的作用失效，皮肉迅速消失，沒了支撐的腐屍徑直攤倒匍匐在洞口邊，裸露的牙齒依舊在上下開合。

沒有辦法，他的怨念說深，卻隻記得這兩句話；說淺，卻能撐到遺願被烨白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