烨白看出了随珏的緊張,調侃似的說:“本君在這裡,你還擔心中了幻術不成。你覺得呢,百目道友。”
“道友說的是。”百眼魔君接話,直接一笑而過,揮手示意一旁的仆從端茶。
雖然聽到烨白保證,但随珏也不敢放松警惕,笑着點點頭,心思還是放在觀察周圍的異樣上。随珏這時才注意到,昨天的童仆都換成了現在與常人無異的成人,舉止也沒有了童仆的那種傀儡詭異感。
烨白沒在管他,直接開門見山地對百眼魔君說:“也别廢話了,把那個搗藥杵交出來,本君走人也好還你一個清靜。”
百眼魔君并未回答,端起茶盞品了一口,搖了搖頭:“這茶就是該天時地利人和才有些韻味。”
烨白直接将侍從遞過來的茶拂遠,“道友真是說笑,人不和我們就不是坐在這裡跟你談了。”
百眼魔君放下茶盞:“我倒是好奇,溟主為何要為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妖與我結仇。”
“本君想怎樣,你管得着?”
“我勸道友還是少管閑事為好,我雖敬你是這五百年間妖界新秀,但也畢竟也能算得上是你的長輩,真翻了臉可就不好看了。”
烨白譏笑道:“呵,我族從上古至今隻留我一個血脈,你算哪門子長輩?”
百眼魔君并未接話,氣氛一時間僵持住了。随珏就這樣看着他倆一個手指不緊不慢地在茶桌上點着,一個繼續品茗。不知過了多久,百面魔君才緩緩開口:“你我也都是脫胎換骨求仙問道之人,打打殺殺就不太得體了。這樣吧,既然您執意要取,那不妨我們打個賭局?”
烨白沒有回答,隻是眼神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百眼魔君繼續道:“隻要您能破我設下的局,自然就可以取回你想要的東西。”
“可以。”烨白甚至連沒破局的代價都沒問,直接應下。
随珏在旁邊幹着急,雖然他救人心切,但也不想再搭上别人了,或許還有其他方法。他壓低聲音,小聲喊着溟主大人,可烨白仿佛沒聽見一般不為所動。
“好!溟主果然是個爽快人,那二位就随我來吧。”
“二位?”烨白眉頭微皺,“他跟進去隻會幫倒忙,讓他在外面待着。”
百眼魔君卻搖了搖頭,“實不相瞞,這搗藥杵并非我不想取出,隻是我讓他幫我醫治幻境之人,而我卻不能入内。此番如果真的想叫醒他,必定需要一個親近之人才行。”
烨白沒想到百眼怪直接就告訴了他們原因,早些時候,烨白曾聽到一些關于黃花觀百眼怪收集器靈的傳聞,隻是當時他們并無交集,也就沒再打聽下去。
烨白沒再說什麼,點點頭答應了随珏與他一同前往。他們跟着百眼魔君來到了剛才的後院,還是之前那個破敗的模樣。但随珏卻覺得百眼魔君對其及其愛惜的樣子,小心翼翼地拂去蛛絲,最終停在了最深處的一個院門外。
“就是這裡,二位請吧。”百眼魔君擡手做了請。
随珏順着他的手看去,隻有一扇朱漆盡凋的木門,隻有把手上的一些痕迹提示着不久前還有人進入過。
一旁的烨白嫌棄地看着入口,目光移向随珏,眼神示意着他開門。
随珏:“……”
随珏隻好任勞任怨去開門,剛接觸那個獅頭把手時,一陣透心的冰涼自指尖傳來。他緩緩開木門,聽着傳來木朽的吱呀聲,随珏也看清了院内的全貌。
一顆巨大的榕樹枝葉遮天蔽日,枝條不斷延伸,又重歸大地,将整個院子打造成一片壓抑的叢林,僅有幾絲日光鑽過空隙形成平行的光束。
随珏不由自主地走向那個主幹,那個隐隐散發着零星光點的主幹。突然,身後一聲悶響,他回頭看去,烨白跟在他身後。越過他的肩膀,随珏注意到大門已經閉合。
烨白看他不知所措的樣子,出聲提醒:“閉眼凝神。”
随珏聞聲照做,站定在那裡閉上了眼睛。一瞬間,一股清風撲面。不同于剛推開門時那種嗆人的塵埃夾雜着草木腐爛的氣味,這股清風讓随珏腦子閃過一個詞,春風。
随珏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做,正等着烨白的指令,肩膀卻被狠狠一撞。他不由踉跄一下,情急之下隻好猛然睜開雙眼,尋找能夠扶住的東西。
他手忙腳亂地扶住一旁的欄杆,等到站穩後轉頭去尋找那個罪魁禍首。
随珏剛張開嘴卻被眼前的景象震驚地吐不出一個字,愣神地望着天空,倒映着流光的眼瞳裡寫滿了難以置信。
他情不自禁地起身環視。隻見之前黑壓壓的榕樹林已然不見,取而代之的天朗氣清。自己站在玉石台階上,腳下雲霧翻湧。不遠處出金光在琉璃屋脊上流溢光彩,屋角挂着的檐鈴發出陣陣脆響。
在通往那處建築路上,轉角處傳來一陣少年的叫喊聲:“子需,快跟上啊,不然要耽誤上早課了!”
“他們怎麼知道這個名字?”随珏還沒回過神來,就見兩個穿着各異少年從轉角處飛奔而過。他們腰間懸着的玉佩叮當作響,背着書簍一副趕去上學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