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雲一身墨綠官袍從宮中回來,一言不發地進入王府。
“姑爺回來了?”有下人停下行禮。
李青雲卻是直直地走過去,沒有回應。好似沒看見。
連府裡的下人與他打招呼他好似也沒聽見。
倆丫鬟看着他的背影小聲嘀咕:“姑爺今兒這是怎麼了?”平日裡李青雲對誰都和和氣氣的,對下人也是如此,今天沉着臉,不知在想什麼,連府裡的下人與他打招呼他好似也沒聽見。
“誰知道呢,保不準是在宮裡受了皇上的氣呢。”皇上不待見裕王府,自然也不待見裕王府的姑爺,受點氣是正常的。
東廂房裡,郡主正躺在床上小憩,她如今懷有身孕,身子重不說,還總是睡不醒,得了空就躺床上睡覺。聽到婢女說姑爺回來了,她強撐起身子,起身相迎。
李青雲前腳剛走進房中,見她要起來,連忙伸手去扶,“你身子重就多休息休息,不用迎我的。”婢女見狀,松了要攙扶郡主的手,笑着關上房門,退了出去。
高順意柔聲笑道:“哪兒有丈夫回來了,妻子不起身侍奉的道理。”說完,她伸手,替他摘下官帽,李青雲就這麼看着妻子,任她為他卸下官袍。
可剛放好官帽,外頭出現一個人影,是裕王身邊的人,那人弓着身子,沖裡面喊:“打擾郡主休息,聽說姑爺回來了,王爺要尋他過去說幾句話。”
高順意松了要替他解開朝服的手,心裡泛着嘀咕,什麼要緊事兒,連朝服都不讓人換了就把人喊過去,她有些不舍的摸了摸丈夫的肩,“去吧,别讓我爹等急了。”
李青雲寵溺地刮了刮妻子的鼻尖,“好,我去去就回。”
書房裡,裕王已經等候多時,他閉目養神,左手心裡盤着的兩顆核桃已經玉化,泛着滑亮的光澤。
聽到腳步聲,裕王沒有睜眼,嘴裡問道:“你說你會處理好那個女人,你就是這麼處理的?”
不等李青雲回話,裕王睜眼看着他,“聽說今天這個賤人還被封了诰命,那道诰命聖旨是你拟的吧?你這是,心軟了,還念有舊情?”
李青雲剛要解釋,還未張口,就被嶽父連聲的質問打斷了。
“若不是心軟,為何連個手無寸鐵的女人都解決不了!說明你無能!”
李青雲閉了嘴,低着頭,再懶得開口。
裕王擺擺手:“罷了,眼下不是處理一個女人的時候,太子即将歸京,你想想辦法,讓他回不了京城。”
李青雲點頭,“嶽父放心,青雲心中已有妙計。”
“還有,你那弟弟李遲意與太子關系匪淺,你是他親哥哥,你去勸他,入我麾下,如若勸不動,那便不能留着他的性命,謹防養虎為患,你該知道怎麼辦吧?”裕王目光犀利,聲音中透着威壓。
見李青雲不語,裕王轉威為笑,走下堂來拍拍女婿的肩,“青雲啊,你可别辜負了我這麼多年對你的栽培,舉薦你入翰林院,讓你年紀輕輕就當上了翰林院中士,還把我的寶貝女兒嫁給了你……記住我今天交代的事,可别再讓我失望了啊,下去吧。”
李青雲剛要離開,又被裕王喊住,“對了,那個賤人的事可别讓我女兒知道了,她現在懷着孩子,受不了刺激。”
“是。”李青雲應下,終于說出了進入書房中的第一個字,然後轉身走了。
當今聖上的兒子裡,嫡系所出的,如今隻剩下太子高從貞,和裕王高淵。
高從貞和高淵皆是嫡出,卻并非一母所生。
先皇後張氏生下太子後沒多久便撒手人寰,皇上與她伉俪情深,兩人是皇上還未登基時就結成的夫妻。自張皇後死後,後宮多年無後,直到信淩侯之女宋墨蘭入宮,成為大厲第二任皇後,可入宮幾年,宋皇後肚子卻一直沒有動靜,為了穩固地位,她認下裕王高淵做了兒子,祭拜了宗廟,行過大禮,裕王高淵便從庶系,入了宋皇後這支嫡系。
所以太子和裕王兩人皆是名正言順的嫡系,太子更是先皇後還在時便立下的,但先皇後已經死了,而宋皇後正當年輕,死人是争不過活人的,朝中轉而支持裕王繼任皇位的人不在少數。
太子在京城是朝不保夕,老皇帝為了保護自己這個兒子,将其以監軍之名下放至邊關,一則遠離京城鬥得你死我活的皇位之争,二則太子若是勝仗歸來,便是不世之功,也可堵住朝中蠢蠢欲動之人的悠悠之口。
太子這些年不在京城,裕王則多年在朝中籠絡官員,積攢勢力,而且其幕後還有一個能人便是其女婿李青雲為其出謀劃策,加上太子在邊關前幾年裡皆是敗績,立裕王為太子的呼聲也越發高漲,這些年他在京中簡直立于不敗之地。
如今太子監軍有功,擊潰了蠻人,即将帶着大軍凱旋而歸,沉寂良久的京城終于是要變天了。
現在無論朝中大臣,還是京中百姓,有支持太子的,也有支持裕王的,鬧得簡直不可開交。
如今京城裡就算是一條野狗來了,也得分它個陣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