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也并非空空如也,上面有杜若蘭的影子。上面有燈火将她照應在牆上的影子。
杜若蘭見他已經轉身,站在離屏風最遠的那道牆邊,這才放心地褪去了衣裳。
影子随人而動,衣衫輕飄飄地落在了地上,一件接着一件,隻感覺腦門充血,意識都要被屋中的熱氣給沖碎了,李遲意連忙咬了咬舌頭,舌尖一麻,痛意襲來,嘴裡頓時傳來一陣腥鹹的味道,他知道舌尖被自己咬出了血,但隻有這樣,自己才能保持短暫的清醒,不至于如狼似虎地把杜若蘭撲倒到芙蓉帳裡去。
身後傳來輕微的水聲,他閉着眼,努力想屏蔽腦子裡的撩人畫意。
杜若蘭渾然不知少年的想法,她在那兒怡然自得地洗着澡,牆邊罰站的人已經快被□□給吞噬得一幹二淨。
不過她還是沒洗多久,畢竟房間裡站着别人,雖然離得遠,可能連水聲都聽不清,但她仍是感到不安,匆匆忙忙地洗完,穿上了屏風上早已備好的衣裳。
李遲意聽見她起身時濺起的水聲,喉結滾動了幾下,身後傳來她弱不可聞的聲音,“我洗好了,你可以轉過頭來了。”
李遲意深吸一口氣,轉頭看她,隻見她已經穿戴整齊,本來榮伯準備的是一件單薄紗衣,她卻另添了一件衣裳,擋住了所有可以另他想入非非的可能。
他裝作鎮定地點點頭,想說什麼,卻發現自己的嗓子啞得居然發不出任何聲音。他先是解開了腰間的荷包,整理好放在了桌上,然後一言不發地走到屏風後,解開頸扣,慢條斯理地脫衣。
杜若蘭伸手拿起桌上的荷包,繡迹略顯潦草,線絲歪歪扭扭地像條小蟲爬在上面,這是他臨走時她送給他的,沒想到他一直戴着,是用來裝她給他求來的護身符的,她摸了摸,指尖下果然傳來符紙的硬銳觸感。她有些欣慰。
這時,杜若蘭突然瞪大眼睛看着屏風後的人影,隻見那人已經開始寬衣解帶。
不對,他這是要做什麼,用她的洗澡水洗澡嗎?
“你,等等,我去吩咐人換一桶水進來。”她剛要出去叫人,李遲意一隻腳已經不由分說地踏進了水裡。
“嫂嫂,以前還在青蓮鎮的時候,柴火不夠,我也是用你的洗澡水洗的澡,我不介意。”他低沉厚重的聲音隔着屏風傳來。
你不介意,可我介意啊……現在能跟以前一樣嗎?
杜若蘭一張臉臊得绯紅,恨不能從地上找條縫鑽進去。不敢再看一眼那暧昧的屏風後的身軀,她跑到床上,一股腦兒用被子把自己蒙起來。全身上下,捂得嚴嚴實實,不留一點縫隙。
倒不是怕她小叔子突然獸性大發輕薄于自己,而是她發現,自己看到那人投在屏風上精瘦的身軀,居然,居然,口幹舌燥,腦子裡也全是小時候看過的春宮圖裡小人兒交纏的畫面。她雖已經成過婚,但新婚那段日子正巧趕上她葵水到了,後來又生一場小病,她根本都還沒來得及與李青雲圓房。一想到俊俏的小叔子泡在自己洗過澡的水裡,杜若蘭的心像是要從她胸口跳出來一般,跳得‘砰砰’響,如鼓如雷,隔着被子幾米遠估計都能聽到,她暗罵自己,造孽啊,杜若蘭,你居然肖想自己的小叔子,人家一個冰清玉潔尚未婚配的少年郎,自己若是為了一己私欲沒把持住,豈不是……不對,杜若蘭轉念一想,李青雲都能負她,那她就引誘他弟弟,全當報複他……不對啊,可李遲意是無辜的啊,她唾棄自己,杜若蘭,你若是真引誘了自己的小叔子行了什麼不軌之事,那才真的是造了大孽。
李遲意洗完澡,他白皙的臉上浮着淺淡紅暈,暗沉的眸中透着股意味不明的慵懶,壓抑着輕吐出一口氣後,他懶洋洋地伸指勾過衣衫,将其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
等他從屏風後繞出來,走到床前想看看杜若蘭在做什麼,卻發現暖帳後面,她像隻鴕鳥一樣把自己埋進被子裡,一動不動地裝死,往帳内瞟了一眼後,他擡腳徑直走向美人榻,長腿一伸,就側躺了上去。
怕杜若蘭晚上睡不好,他并沒有吹熄屋中的蠟燭。
杜若蘭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睡過去的,捂在被子裡的身軀出了一層細汗。
興許是半夜過于燥熱,她踢了幾回被子,又被一雙手反反複複地給她蓋回去。
李遲意盯着她的睡顔,嘴角不自覺上揚,心想若是以後每天都能看着她睡覺就好了。
他突然想起昨日徐淮問他的問題,為何不與她挑明心意?他與杜若蘭相處這麼多年,自然了解她的,隻怕自己剛表露痕迹,她就要被吓得離他遠遠的了,若是直接吐露真情,隻怕會把她推得越來越遠,這讨女人喜歡,可跟打仗不一樣,不能急功近利。得慢慢來。
但是,在此之前,需得讨點戰利品。
他微微俯身,一雙薄唇覆蓋上了她的,那雙無數次出現在他夢裡的紅唇。
睡夢中杜若蘭感覺唇上有什麼東西觸碰,軟軟的,涼涼的,她沒忍住輕舔了一下,然後張開貝齒咬了下去。
“唔”,李遲意冷不丁被她咬了一口,痛得悶哼一聲,這才作罷,盯着她兀自沉睡的眉眼,抹了抹唇上的血迹,心道下回要加倍讨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