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遲意想到自從清池宮回來,他已經好久沒與杜若蘭好好說過話了,這時鼻尖聞到一陣肉香,隻見街邊小鋪一籠鮮肉餅冒着熱氣剛剛出爐,他記得,她小時候,便喜歡吃鮮肉餅,經常拿它當飯吃,對此,她經常受到她爹的責罵,但又管不住自己貪吃的嘴,她爹不讓她吃,她就鬧絕食。其實,杜若蘭才不會讓自己餓着肚子,是因為每當她想吃鮮肉餅的時候,總有人偷偷買來放到她的窗前。
杜若蘭一直以為那人是李青雲……
思及此,李遲意向過去那樣,買了一袋子鮮肉餅,心想等回去後放到她的窗前,興許,兩人的關系便不會這般僵持了。
等他滿懷喜氣的回到宴春園時,發現下人們一個個都神色哀戚,面對他的詢問,更是一副愛答不理地模樣,像是沒聽見似的,掃地的掃地,灑水的灑水,都把他的話當耳旁風。
李遲意來了氣,徹底爆發出來,摔了手中還冒着熱氣兒的袋子,紅着眼怒聲吼道:“我問你們,她人呢!”
掃地的丫鬟被吓得渾身一顫,放聲哭道:“夫人走了,不要我們了,”
李遲意腦子有一陣的暈眩,他扶着頭,氣聲道:“什麼叫她走了?而你們,也就這麼讓她走了?到底怎麼回事,給我把話說清楚。”
丫鬟丢了掃帚,壯起膽子道,“分明是因為将軍要娶新婦,嫌夫人礙眼,這才把夫人給逼走了,現在又來問我們要人,這是什麼理,”
李遲意聽後怒火中燒,好在榮伯及時趕來,驅退了那口無遮攔的丫鬟,扶着李遲意進入房中,随後将杜若蘭搬走一事一五一十地與李遲意說了。
李遲意半趴在桌邊,聽後良久沒有說話,他咽了咽幹澀的喉嚨,對榮伯道:“你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榮伯歎了一聲後掩門離去,心道就連這脾氣,也與他那舊主一模一樣,也不知道,是緣分,還是天意。
今日是月圓之夜,李遲意頭痛欲裂,他把自己藏進曾經杜若蘭睡過的床被裡,還是止不住的渾身發寒發冷,清冷的月光灑在床邊,他眼角泛起一抹濕意,她終于還是抛下了他,就像七年前那日,她滿身鮮血的從杜府回來,然後打碎了櫥櫃裡的碗,毫不猶豫地割破了自己的手腕。
那是他第一次,嘗受到被抛棄的滋味兒,今日,是第二次。
裕王府。
潘河已死,裕王再無後顧之憂,加上高柔又生了個男胎,雖然過程兇險,但還在母子平安,明日小孫子滿月,他現在終于能放下心來,為孫子準備滿月酒了。
這時他收到風月樓的來信,信上說,李遲意又去了風月樓。
裕王正打算去看小孫子,本來心裡高高興興,一聽這個消息,頓時沒了心情。
“那小子究竟是為什麼,盯着風月樓不放?”
他問李青雲,“是不是你走漏了什麼風聲,讓他發現了端倪?”
李青雲哭笑不得,沒想到裕王竟會覺得他會去與李遲意通風報信。
“嶽父,我與你是一條繩上的螞蚱,為何要自尋死路去與李遲意遞消息。”他說,“眼下,隻有把這批銀子,盡快從風月樓轉移出去,不然等李遲意回過味兒來,端了風月樓,找到了那批銀子,屆時咱倆,誰都跑不了。”
裕王臉色鐵青,李青雲說得對,當務之急,是趕緊轉移贓款,于是交代他:“風月樓那邊,一向都是你在交涉,這件事,便交由你去做吧。務必要在我孫兒滿月酒之前,把銀子全都轉移出城。”
李青雲應了聲“是”,然後離開了。
滿月酒那日,裕王府人聲鼎沸,隔着老遠,都能聽到賓客的祝賀道喜聲。
與此同時。
碼頭上,市舶司的人突然開始了嚴查。
徐家老父徐廣平帶着人站在碼頭上,每一架即将出使的船,他都一一檢查。
負責搬貨的碼頭工人不敢動,站在兩側貨箱,等市舶司的人裡裡外外仔細檢查過後,方才搬動貨箱,放到船上。
有人小聲議論,“這年頭,做點生意可真是不容易,走陸路慢不說,到了各城還要收官費,一城一關卡,到最後利潤被剝削得所剩無幾,若是遇到山中悍匪,怕是要連小命都丢了,這水路是快吧,也不收費,但水上風浪大,稍有不慎,一個浪頭把船掀翻,沉了底,就什麼都沒了,這世道已經艱難成這樣,運個貨,還要被市舶司的人翻來覆去地盤查來,盤查去,若是運的什麼瓜果蔬菜,這一耽擱,就要爛在手裡,這些朝廷當官的,真是沒把咱們小生意人的命當命啊。”
“可不是嗎,好在這幾年查得不怎麼嚴了,上次京城嚴查還是一年前,我記得是因為有人走私軍火,這倒是大事,市舶司的人把整個水路都給封了,可這次好端端的,一點風聲都沒有,不知道在查些什麼。”
不少走私貨被扣押下來,堆在了碼頭沿岸,場面實在壯觀,引來不少百姓圍觀。
市舶司二把手陳時問老爺子,“我說徐太爺,咱們究竟要查什麼?這大半天過去,就抓了些走私鹽糧的,咱需要弄得這麼大陣仗嗎?”
徐太爺回他道:“查官銀。”
“官銀?”陳時說,“太爺,太陽都要落山了,這官銀在哪兒呢?我是一粒銀寶都沒見着。”
徐太爺老态龍鐘道:“你急什麼,凡是要出京城的船,都必須得從我眼前這條河過,我們就在這兒堵着,我就不信,堵不到。”
這時一搜中型船隻由西向東緩緩駛來,老爺子派人将船攔下。
那船停靠在岸,陳時憋得臉都紅了,徐太爺老眼昏花,走進一看,竟是搜花船。
裡頭姑娘千嬌百媚,身着薄衫,劃船遊湖攬客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