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杜若蘭尚不知高柔做了她的替死鬼,馬車在隐有血迹的林間小道上,飛馳而過。
馬車停靠青山寺,杜若蘭不容遲緩地下馬,往裡走去。
踏入清心寺後院,小和尚聽聞腳步聲,“女施主今日來得晚了些……”他的話止住,因為他看見,這位女施主,不是往日裡來青山寺的那位。
小和尚說:“這位施主,燒香拜佛,請去前院佛堂。”
杜若蘭心中忐忑,“小師傅,聽說這裡住着一位身上有傷的年輕男子,可是真的?”
小和尚說:“是的,”
杜若蘭立即開口:“麻煩小師傅帶我去見見他。”
小和尚剛想說自己還要去問過主持才行,誰知這時那個眼瞎的年輕人,已經自己摸索着從房中走出來了。
他身着雪白裡衣,雙目被一條輕透白紗蒙住,站在門前,伸手扶着門框,輕聲問道:“若蘭,是你來了嗎?”
杜若蘭聞聲看過去,正好看到他要伸腿從屋中出來,她腳步娘跄着走到他身邊,伸手抱住他的腰。
“你真的還活着,太好了,”她眼中滴落的淚水浸濕了他的前襟,李遲意唇角微揚,他伸手摸着她的頭發,“我就知道,你一定會找到我的。你一定會來看我。”
這下換小和尚丈二摸不着頭腦了,怎麼有兩個若蘭?這小少年,年紀看着不大,居然有這麼多紅塵債,前日在樹下,此人居然還打趣自己說他也要遁入空門,修心念佛,轉眼就和女子抱在了一處,小和尚見兩人相擁的情景,沒忍住‘呸’了一聲,惹這麼多紅塵債,還到下輩子都還不完,這種人,這輩子都不可能入我佛門。小和尚若是還知道此人造了這麼多殺孽,隻怕已經對此人退避三舍,然後用了手中掃帚,替主持把人趕出青山寺。
兩人走到菩提樹下坐着。
“你怎麼會在這兒?”
“我在沙漠被毒蟲咬傷,眼睛瞎了,一路避開西昭軍,回了京城,暈倒在禅山,被青山寺的和尚救下,帶回了寺院。”
杜若蘭想象不到,他一個人,眼睛看不見,是怎麼從千裡迢迢的西昭,躲避了重重關卡,回到京城的。
他還說:“你知不知道,之前有個女人,騙我她是你,還想讓我,把虎符交給她。”
杜若蘭:“那你呢,你給她了嗎?”
“我怎麼可能給她呢?”李遲意輕笑,“我眼睛雖然看不見,她聲音也與你相似,但我還是立馬認出,她不是你。”
“為什麼?”
“她叫我遲意,而你,喜歡喊我全名啊。”
這,還真是。
自己從不曾溫柔地喊他的名字。
“而且,她身上沒有你的氣味,她看我受了這麼嚴重的傷,第一反應,也不是關心我,而是追問我虎符的下落,我自然不會信她。”
“那你怎麼就知道我是了呢?”杜若蘭忍不住問他。
他輕輕撥弄她的發梢,湊過去聞她的頭發,在她耳邊輕聲呢喃道:“我就是知道。”
她被他的動作弄得臉色微紅,不遠處還有小和尚在掃地,不時擡眼瞅向菩提樹這邊。
“我還知道,你現在定然是面紅如血。”
“才沒有,”杜若蘭羞惱得伸拳輕打在他的身上,本來微紅的臉确實如他所言,變得紅如血了。
兩人大庭廣衆下打情罵俏般,讓遠處的小和尚連忙轉眼,道了聲,“世風日下,阿彌陀佛,非禮勿視。”啧啧兩聲
京城。
黑衣人告訴宋皇後‘杜若蘭’已死的消息,宋皇後還沒來得及高興,卻得知李青雲被關押在宋府地窖中。宋皇後氣得火冒三丈,立馬派人前去救出李青雲。
華蘭宮,不少太醫聚集在此,床榻上李青雲慘白的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宋皇後替他擦去額頭上的汗水。
宋清然進入寝殿時,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副場景。
“看你的好事!”見他來了,宋皇後怒而轉身,斥罵道,“為了杜若蘭那個女人,你不惜要與我這個親姐姐作對,她到底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讓你對她如此死心塌地!”
宋清然看了眼床上昏迷不醒的李青雲,沒有說話。
“還不快把解藥交出來!”宋皇後怒聲道。
“沒有解藥。”宋清然說。
宋皇後擡起右手,眼看這不可遏制地一巴掌就要落在他的臉龐上時,她突然洩了氣,收了手,頹然道:“清然,姐姐從來沒求過你什麼,就這一次,姐姐求你,救救他。”
宋清然不可置信地看着宋墨蘭,他沒想到,向來驕傲的宋墨蘭,為了一個男人,居然會如此低聲下氣。
他再看了眼床上躺着的男人,從懷中拿出一顆解藥,放在桌上後,轉身離開了華蘭宮。
宋皇後連忙将藥喂到李青雲的嘴裡,很快,他的臉色便有了好轉。宋墨蘭見狀松了一口氣。
這時先前來報信的黑衣人回來了,“娘娘,”他看了眼床上的李青雲,欲言又止。
“怎麼了?說。”宋皇後道。
“高柔死了,派去的人,把杜若蘭和高柔搞錯了。”
宋皇後剛要發怒,卻見李青雲悠悠轉醒,于是揮退了黑衣人,将他從床上扶起。
“剛剛他說,高柔怎麼了?”
“沒什麼,你身上的毒剛解,就在這兒好好休養幾天吧。”
“不行,萬一被人發現,”李青雲要起身。
宋皇後将他按了回去,“你怕什麼,現在,整個皇宮,哪怕前朝,都是我說了算。”
她繼續道:“裕王來了信,問我他何時可以發兵京城,我讓他别急,暫且等等,一旦帶兵攻打京城,哪怕他當了皇帝,也是個千古罪人,我以此拖住他,承諾會勸動皇上,将皇位名正言順地傳襲給他。”
“你打算怎麼做?難道真讓裕王登基?”
“當然不,”宋墨蘭說,“眼下徐淮還在京城,等我把他解決了,再讓裕王帶兵攻入京城。等裕王逼宮殺了皇上,我再号令右翼将軍和羽林衛,拿下這個逆賊,将他就地正法,這下,太子和裕王,還有皇上,就都死了,這天下,不就是咱倆的了嗎?”
“可李遲意還活着,”
“他身負重傷,眼睛廢了,虎符也丢了,成不了事。”
“還是不能掉以輕心,”李青雲說,“他可是長公主的兒子,你忘了?若是皇室宗親知道他還活着,轉而擁立他為新皇,一切,就都完了。”
“你放心,我已經派了殺手去青山寺,他逃不了的。”
提起殺手,“杜若蘭死了嗎?”
“她死了,被丢進河裡,現在,估計已經被河水泡得發臭了。”
夜裡,徐淮得知了李遲意沒有死的消息,立即轉頓兵馬,要前去營救。
誰知被人給攔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