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歲的時候不喜歡現實生活還有逃避的空間,可以一頭紮進虛拟世界裡,和所謂志同道合的朋友搞點兒自己喜歡的東西。
但誰家好人擱網上用自己真名兒?跟裸奔似的。
那時候大家都給自己起個圈名,叫的久了,圈名比真名還熟。
不過退了三四年了,就算身邊人還老舟舟舟舟的喊,也沒人會叫“泠舟”。
乍一聽這個名字,江浔還有點兒不适應。
方樂看着比他本人熟多了,念了好幾遍這個圈名,激動到嗷嗷亂叫:“真的是啊!沒想到泠舟老師又重新殺回這個賽道了!我當時特别喜歡你配的許筝,超級有感覺!”
江浔其實不太能提的起興趣聊這些,但本能讓他把表情管理的很好,臉都要笑僵了:“诶呦謝謝謝謝!我萬分榮幸!”
方樂笑着笑着,突然覺得哪裡不太對:“诶?說起來泠舟老師以前就是這邊兒的吧?怎麼樣,故地重遊,有沒有什麼呼之欲出的感覺?”
“不太敢有,畢竟跳槽了,回到以前的公司見以前的上司。”江浔心裡又默默補充了一句,和以前的男朋友,“我現在多少有點兒忐忑,來了都沒敢多說話,以前進屋就躺,現在搶了時宣老師的飯都隻敢蹲門口兒吃了。”
這話成功把大家逗樂了,全都說江浔會開玩笑。
江浔本人沒有太大反應,談钰也還是笑盈盈的,唯有說過來看熱鬧的時宣,站在門口,臉色愈發難看了起來。
像這種問題,别人不知道實際情況,都嘻嘻哈哈的以為江浔在開玩笑。
但時宣卻不這麼覺得。
他們說的每一件事都是屬于江浔這個人的,他親身經曆過,大概也失去了其中的某些東西。
此時提起,等于一下又一下地往他心口上戳刀子。
時宣欲言又止,想要開口阻攔,卻被江浔一個眼神擋了回去。
方樂笑道:“聽江老師這麼說談老師有沒有什麼表示?都把人吓成這樣了。”
“行,表示一下。”談钰笑得更燦爛了,“當時江老師走的時候我沒趕上送别宴,沒來得及攔,好不容易抓着他了把人往回挖挖,隻要江老師回來,五險一金包吃包住工資照發,别說進屋就躺,他躺我辦公桌上邊吃零食邊追劇叫我端茶遞水我都沒意見。”
聞言,衆人更是笑成一片,見拖的時間有些長了,方樂趕緊止住話頭,又問了幾個無關緊要的話題,結束了錄制。
那邊正收拾着,方樂笑嘻嘻湊上來,手裡舉着一個挂件,道:“泠舟老師,這個是我以前買的許筝的周邊,一直帶着,可以給我簽個名嗎?我真的特别喜歡你錄的這部廣播劇!”
江浔笑得勉強,卻不好拒絕,伸手接過小挂件,想了想,在上面簽下“泠舟”兩個字。
趁這個空當,時宣輕輕推搡了談钰兩下,尋了個理由把他支開了。
談钰不知道是信了還是沒信,但看了江浔一眼,還是走了。
“謝謝泠舟老師!那我這邊兒收工了,到時候節目見!我會一直看着你!”
江浔揮揮手:“節目見。”
時宣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湊上來,道:“那啥,我也收工,撸串兒去不。”
江浔看他一眼,樂了:“行了,我倆都沒不自在呢,你别扭啥?”
時宣道:“我哪有空管那個!你就說,走不走?”
“不了,兒子閨女還在家呢。”江浔拍拍他的肩,道,“你找别人串兒去吧。”
說着,江浔擡腿就走。
三秒之後,時宣果斷回頭一把抱住了江浔的腰,中氣十足地“嗷”了起來:“那啥!不撸串兒撸貓撸狗也行!”
江浔被迫停下,回頭挑眉看向時宣。
江浔喜歡毛茸茸,前年家裡來了一對兒貓狗。
長得人畜無害的薩摩耶和炸着一條尾巴的矮腳三花貓。
每天的活動就是狗頭上趴着貓,貓頭上頂着橡皮鴨,一起蹲在掃地機器人身上到處巡視。
有意思的小貓小狗不少,但這麼有意思的太少見了,把時宣稀罕的不行,一心想偷過來自己養。
可惜江浔不給他就算了,親自去騙貓狗鴨和機器人居然也不上當,時宣隻能含淚做這個幹爹,大包小包拎着好吃的賄賂江浔這個親爹再用剩下的好吃的勾搭椰椰小醬和那隻橡皮鴨嘎嘎給他表演節目。
這次也不例外,時宣大包小包拎着東西當苦力,江浔開門,一側身讓拎着東西的他先進。
時宣一進門,就看見這個“椰子醬鴨”組合正對着他,當即嗷一聲,撒了手裡的東西就撲了上去。
椰椰見勢不妙,當即操縱着掃地機器人走了。
時宣撲了空也沒敗興,依舊興緻勃勃地湊上去鬧。
江浔沒管他,拎起地上的菜去廚房了。
時宣和侄子侄女玩了會兒,才想起來給個罐頭賄賂一下。
江浔買的都放在櫃子高處,怕他們弄下來,吃不吃的不要緊,但萬一順帶把塑料鐵片吃進去就完了。
時宣看了看,離得太遠,準備拿自己剛買的,視線收回時正好看見江浔一個人在廚房落寞的背影,低歎一聲,快速扒拉了兩個罐頭拆開放下,起身往廚房去了。
“世情薄,人情惡,雨送黃昏花易落。”
江浔狠狠一皺眉,卻沒回頭。
結果時宣端着腔,還來勁兒了:“曉風幹,淚痕殘。欲箋心事,獨語斜闌。難,難,難!”
時宣最後一個字剛落下,人也正好走到江浔跟前,被一根大蔥橫在了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