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目沒有攝像師舉着相機錄,但攝像頭卻不少,能三百六十五無死角地完美記錄他們每一個瞬間。
大部分攝像頭都在那間大大的排練室了,今天人也不少,大家都早早地開始準備了,有幾個沒看見影子的,大約是去棚裡趕活兒了。
紅光一閃一閃的,叫人心裡不安。
江浔對攝像頭稍微有些敏感,他沒進去,坐在走廊的沙發上,嗦着外面店裡三塊一支的冰激淩,略微感到一點可惜。
三塊錢一個五塊錢倆,但五塊錢說是情侶特惠款。
江浔沒地方找個新情侶,一支也勉強夠吃,于是忍痛多花了五毛錢全款拿下一個冰激淩。
但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某個不願意透露姓名的嚴姓同學一手舉着一個冰激淩,從外面耀武揚威地走進來。
江浔眼睜睜看着對方張大嘴巴,一口吞下兩個冰激淩尖尖。
而冰激淩的包裝顯然是門口那家店的情侶特惠款,粉紅的愛心包裝紙上寫着:“我們兩個,湊成整數。”
嚴霜識吸溜着冰激淩跟江浔打招呼:“嗨~”
江浔僵硬揮揮手,欲言又止看了嚴霜識半天,還是忍不住問:“你是怎麼做到一次買倆的?”
“嗯?”嚴霜識晃着手裡的冰激淩,笑得一臉驕傲,“你說這個?我剛才到店裡,那個點單的小姐姐跟我說隻要和戀人合照就可以買,然後我跟她說我自戀,讓她拍一張我和我的手接吻的照片,然後她就賣給我了!”
江浔:“……”
這好像不像人話,但又不知道哪裡不像人話。
他盯着對方,很是服氣:“人才。”
“不要臉我就可以以此吃倆了,你和談哥一起拼隻能吃到一個。這叫什麼來着?我失去了愛情,但收獲了脂肪啊!”
由于嚴霜識太過自然坦蕩,江浔一開始都沒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等反應過來時一切都來不及了。
他嘴裡含着一口半化不化的冰激淩,剛好堵在嗓子眼兒,被狠狠嗆了一下。
咳了半天才震驚道:“你在說什麼瘋話?”
嚴霜識還是神色一片坦蕩蕩:“不用這麼激動吧?放心,現在社會很開放的,我不歧視你們兩個。”
說完,他一臉真誠地看着對方,道:“加油,我看好你們呦~”
呦~
江浔被他一聲‘呦~’呦的頭暈眼花,整個人幾乎要背過氣去。
狗狗祟祟地打量周圍一圈,确定自己這個死角找得非常完美,才找回來一點點大腦艱難與嚴霜識對話:“誰跟你胡說八道了?我跟你談哥……”
江浔欲言又止,似乎也說不出來清清白白這四個字。
憋了半天,他才道:“我和你談哥都是好人。”
嚴霜識奇怪地看他一眼,問:“這和你們是不是好人有什麼關系?你們兩個不是認識好多年了?我師哥跟我說的,說四五年前你和談哥就好着。”
江浔腦子拐了八個彎兒,才想到嚴霜識說的這個師哥是他多年前一位一起撸過幾根串兒的遲栖。
“我覺得你在胡說八道,但我沒有證據。”
江浔很是心累,遲栖這個人嘴上怎麼可能這麼沒有把門兒?什麼都跟别人講的。
也不知道嚴霜識打哪聽來的,誤會大了。
誰知此話一出嚴霜識頓時不滿意起來,也不知他是明白了江浔話裡隐藏的意思還是怎麼回事,道:“我才不胡說八道呢,我師哥從來不騙我。”
江浔神色複雜地看着對方,突然問:“你有沒有興趣和一個蘿蔔結拜為互為活爹的關系呢?”
“啊?”嚴霜識沒聽懂。
江浔也不解釋,就是剛才那一下,他感覺嚴霜識腦子有點兒不好使,有點兒像自己。
就是張口閉口是另一個人,老覺得對方不會坑自己。
想當年時宣為此說過他不止一次他都不以為然,如今站在旁觀視角來看……确實有點兒彪。
自己能和時宣玩這麼好,他覺得嚴霜識也很有可能。
江浔深吸一口氣,問:“你認識我嗎?”
嚴霜識還是弄不明白江浔的問題意義何在,但還是老實道:“咱倆昨天還一起上課了,咋可能不認識?”
“但你第一天在萬象知聲那邊兒見我你不認識我。”江浔道,“你跟談钰應該屬于關系不錯那一挂的,你來這麼多年,都沒在他那見過我,所以我倆怎麼可能好?”
聞言,嚴霜識眨巴着眼,疑惑道:“不對啊,剛才我去買冰激淩還遇見談哥了。”
“他在那邊買奶皮子,那隊老長了!我肯定不排!他說你愛吃這個。”嚴霜識眨巴着眼,問,“你倆關系不好他還給你買好吃的,那讓談哥把我也棄了吧,我也想吃。”
嚴霜識倒沒别的意思,隻是對食物着迷。
但江浔聽了心卻不可避免地沉了沉。
外面那家奶皮子是出名的連鎖店,當地特産,味道好,買的人多,每次排隊沒個半小時是拿不到手的。
江浔确實喜歡,不過他實在懶。
通常情況下他會選擇小賣鋪三塊錢一盒的低配版老酸奶。
公司在的地方周邊沒有,他一般情況下很少會為這種東西專門跑一趟,很久沒吃了。
如今被嚴霜識提起,反倒借此勾出了他許多不太妙的回憶。
譬如很多年前一個女人風塵仆仆地從外地回到老家,在小賣鋪一堆因為長時間沒人購買放到過期的東西裡挑挑揀揀半天,才拎起一箱滿是塵土的老酸奶。
然後朝家門走去,站在擺着花圈的家門前有些局促地看着藏在門後的小男孩兒,手足無措,說:“我是媽媽。”
那一天江浔收到了人生中來自父母的第一份禮物,一箱髒兮兮的老酸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