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默沒有立刻回答,斟酌後緩緩開口:“我們不能幹預時間線,隻能等她自己找到出路。”
實驗室内陷入短暫的死寂,隻剩各種儀器運行的嗡鳴聲。
顧屹風忍不住扶住額頭,他的太陽穴突突直跳,多年前的一段記憶開始複蘇。
那時,壹壹已經很久沒有回應他了。在日複一日的等待中,他逐漸心灰意冷。失望化為絕望,冷靜理智變得沖動偏執,他開始懷疑一切,做出許多瘋狂的事情。而這段被他刻意遺忘的小插曲,也在似水流年的沖刷中逐漸褪色,直到被剛才的一幕重新喚醒。
原來他們之間曾經真的有過一面之緣。難怪在冰淇淋車相遇那天,他總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而現在,她的和實驗室斷了聯系,是因為當初的自己。他死死盯着屏幕,指甲嵌入掌心,指節因用力泛白,這一刻,自責快要将他吞沒。
曹默看了他一眼,眼神中透着探究。
*
“該死,怎麼就是找不到!” 聞漪趴在地上找了好幾遍,卻始終找不到那一顆小小的耳機。
她咬牙看了眼床上昏過去的顧屹風,恨不得再補上幾拳解氣。
眼看天都快亮了,現在趕去月隙山恐怕已經晚了,隻能提前去下一個事件的發生點——青巒山。
她迅速戴上眼鏡,把顧屹風屋裡的抽屜、櫃子挨個掃蕩了一遍,湊夠了現金,轉身離去。
房門阖上的刹那,床上的顧屹風猛地睜開雙眼。
天色微明,聞漪獨自站在雲湖市的街頭。蕭瑟的秋風掃過臉頰,帶着一絲涼意。按照時間推算,她的父母此刻應該快到青巒山了。而她,卻還被困在這個城市的街頭,像個迷途的旅人,不知道該往哪裡走。
她揚手攔下一輛計程車,試探地問:“師傅,能送我去青巒山嗎?”
司機從後視鏡掃了她一眼,語氣敷衍:“小姐,你知道那地方有多遠嗎?不去。”
“我可以加錢!”
“不是錢的問題。”司機擺擺手,“那地方太遠,你問問别人吧。”
她咬着唇點點頭,目送出租車駛離。
第二輛、第三輛……全都一樣。沒有司機願意載她去青巒山。
聞漪不死心地趕到火車站,排在長隊的最後。
輪到她時,她低聲說:“一張去青巒山方向的票。”
工作人員擡頭看了她一眼:“身份證。”
“我……”她愣住,“我沒有……帶。”
“沒身份證不能購票。”對方指指她身後,“請讓後面的人。”
她退到一旁,望着人來人往的候車廳,心頭泛起一絲無力感。這種孤立無援的感覺讓她想念家人,也有點想念……顧屹風——不變态的那個。
聞漪深吸一口氣,還沒到放棄的時候,她立刻轉身趕到附近的汽車站。
幸運的是,這裡有一班清晨出發的大巴,正好途徑青巒山。在折騰了一整夜之後,她終于要出發了。
随着低沉的引擎聲,大巴車離開雲湖市。聞漪坐在一個靠窗的位置,望着窗外的街景飛速倒退,心中一片茫然。究竟能不能完成任務,她越來越沒有把握。
她抱着膝蓋,縮成小小的一團,腦海中不斷回放着這一整晚的經曆——空降失敗,成了顧屹風的嫌疑人;又被他綁架、囚禁、對峙、差點……聞漪忍不住捂住臉,真是離譜到家了。剛才她一着急踹翻了顧屹風,甚至動用了異能對付他。不知道這些行為會不會影響時間線。
她把事情都搞砸了,任務沒完成,還丢了耳機,無法和實驗室聯系。她想回去,可是連回去的路都沒有了。
眼淚無聲滑落。
聞漪忍不住把臉埋進臂彎裡,肩膀微微顫抖。她不想哭,可她真的太累了。太多情緒壓在心頭,像一座沉重的山。
顧屹風靜靜地坐在她身後的座位上。
他将帽檐壓得很低,幾乎遮住了整張臉,身上套着火車站随手買的帽衫,這身打扮讓他沒有引起聞漪的注意。
他其實一直都跟在她的身後,看着她一次次被拒絕,一路掙紮,狼狽又無助。他想幫她,卻沒有立場。此刻,他聽見她壓抑的啜泣,卻不能靠近。
他曾試圖審訊、控制、甚至威脅她,盡管他并沒有想真的傷害她,所謂的“痛覺放大劑”其實是生理鹽水。但在她心中,他是個不折不扣的壞人。
他望向窗外,試圖壓住心中複雜的情緒,他現在能做的,隻有跟緊眼前的這個女人,搞清楚她身上的秘密。她成了他的希望,唯一能解開所有謎團的關鍵。
大巴抵達青巒山山腳下的時候已近中午。
陽光穿透低垂的雲層,在山脊間遊移。秋風吹散了山中的薄霧,将整座山浸染成濃烈的磚紅色。空氣中彌漫着潮濕的泥土氣息,聞漪踩碎一片蜷曲的枯葉。山風掠過,指節因寒冷泛起青白,她将新買的登山服拉鍊緊了緊,邁步踏上通往記憶深處的山道。
她的父母此刻應該已經到達這裡了——按照時間線推算,他們和激進派的對峙即将發生。可具體的時間地點早已模糊,聞漪隻能邊走邊找。
狹窄的山道蜿蜒而上,一側是陡峭光滑的岩壁,另一側則是懸崖,崖下是一片楓樹林,層層疊疊的紅葉如同燃燒的火焰,在秋風中翻湧起伏。
她走在鋪滿落葉的山路上,腳步急促。心跳随着每一步愈發沉重。
“希望還沒開始……”
突然,地面猛地一震,她腳下一軟,感覺雙腳像踩在松動的沙地上一般,整個人踉跄了一下才勉強站穩。緊接着,遠處傳來一聲沉悶的轟響,像是某種能量震蕩後的在山間層層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