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路燈昏黃,空氣中還殘留着刹車後的橡膠味。
顧屹風回頭掃了眼逃離現場的女人,确認她沒有受傷後,審視的目光落在聞遲身上。
他從上衣口袋裡逃出證件,動作幹脆地亮出身份:
“調查局探員,顧屹風。”他的聲音冷硬,“你追她幹什麼?”
聽到這個名字的一瞬間,聞遲瞳孔驟縮,身體猛然繃得僵直。
一股毫無預兆的戾氣爆發而出,他死死盯着顧屹風,咬着牙一字一句問:“……你,是顧屹風?”
顧屹風收回證件的手一頓,擡眸看向聞遲,眉頭皺得更深。
這人怎麼回事?那語氣,不像認人,更像是尋仇。
是要襲警不成?
莫非他是調查局的要犯,才會反應如此激烈?
顧屹風下意識按住腰間配槍,眼神示意倪千帆小心戒備。
“她是……我妹妹。”聞遲咬牙開口,聲音低啞卻藏不住暴躁與失控,連眼底都泛着可怖的紅。
“你先冷靜點!”倪千帆皺眉上前一步,“請先出示證件。”
聞遲猛地後退一步,額角青筋跳動,眼神狠厲:“我很冷靜!”
顧屹風與倪千帆對視一眼,這人果然有問題!剛才那個女人,恐怕真有危險。
“你這狀态,不适合接觸任何人,包括你的親人。”
顧屹風沉聲道,“帆哥,聯系雲湖警方,把他帶回警局。”
“明白!”
“别碰我!”聞遲剛要甩開二人的壓制,卻忽然間冷靜下來,呼吸慢慢平穩,眼神也逐漸清明。
片刻後,他垂下眼簾,低聲道:“抱歉……我可以配合。”
顧屹風詫異地看了他一眼,心中疑惑更深,卻無暇深究。
他剛收到引力波動異常報告,從雲川追到雲湖,這次不能把嫌疑人跟丢了。
他們站在路邊等待警方趕來,誰都沒說話。
就在這時,聞遲的目光一凝,鎖定前方緩緩駛過的44路公交車——車窗内,那個熟悉的身影一閃而過。
顧屹風猛地回頭望去,心跳莫名快了一拍。
車上那道身影,雖然隻是一瞬,卻讓他産生了遲疑,會是她嗎?
但還沒等他做出反應,就被倪千帆打斷:“老顧,引力波動異常坐标正向東移動,我們不能再耽誤了。”
顧屹風最後望了眼那輛漸行漸遠的44路公交車,沉聲道:“繼續追蹤移動坐标!”
黑色越野車沿着清河公路一路向東,在靠近目标的路上,前方橋口卻被封鎖,交通完全停滞。
顧屹風降下車窗,向執勤巡警出示證件:“調查局執行任務,前面發生了什麼事?”
“顧處長,剛剛一輛44路末班車發生側翻事故。”巡警語氣凝重,“公交車翻入河道裡,司機和乘客都已送醫,還在搶救中。現在正在打撈公交車殘骸。”
顧屹風定定望着巡警的眼,像是沒聽清對方的彙報,輕輕問了一句:“44路……嗎?”
“是的,長官!”
他清晰地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停了一拍,然後一下一下,陡然加快。
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懼湧上心頭。
是剛才那個女人坐的44路末班車?
翻了?這怎麼可能?
他第一次意識到,自己也會害怕未知的結果。
當顧屹風回過神來時,他已經站在打撈現場。
如巡警所言,出事司機和乘客已經被送往醫院,現場隻有少量從河溝裡撈出來的随身物品,一件件橫在馬路邊。手提包、高跟鞋、破衣服……除了受到浸泡之外,都像被不同程度扭曲過,并不像尋常的車禍造成的,倒像是被什麼未知的力量襲擊。
警燈在夜色中無聲閃爍,紅光一閃一閃映在那些物品上,詭異又可怖。
“老顧?”倪千帆望着打撈現場問他,“這起公交車案和我們追蹤的案件有關系嗎?”
顧屹風沒有回答。
他眉頭緊鎖,招來剛才的巡警:“把現場情況再詳細說一遍。”
“是!”巡警立刻彙報道,“據初步勘察,事發時公交車行駛正常,沒有任何異常。在經過這座橋的時候,突然失控,沖下護欄,翻進了河道。”
“傷亡情況呢?”
“目前确認車上共有司機和乘客13人,都沒有明顯緻命外傷。但他們在落水前全都失去了意識,無法及時自救,導緻不同程度溺水窒息。具體傷亡情況還要等醫院那邊的消息。”
顧屹風聽完陷入沉默。
13個人,在一瞬間集體失去意識。
他們在汽車側翻前的那一刻,究竟發生了什麼?
*
夜風撲面而來,聞漪一口氣跑了兩個路口,直到肺裡最後一絲空氣都被榨幹,才終于甩開背後那兩道滾燙的視線。
公交車緩緩駛來,車門“哧”地一聲打開。
她幾乎是爬進了車廂,坐下後喘了半分鐘,才緩過氣來。剛才全力奔跑的幾步,可真是去了她半條命。
上車後,她還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