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會這般想?”江塵光終于落下手中的棋子,“我隻是在替師尊煩惱。現在華陰李氏的門生處處與我們博陵為敵,他們本就霸道,不知師尊解禁後,他們又要怎麼為難。”
他的落子并未超出江暨的計算,他從棋盒中拾子迅速落下,驚詫道:“師兄每日都居于意園,竟也知外面之事。”
“師弟就莫要拿我打趣了。”江塵光這次并未過多思考,從容執子落下,“書院中師兄弟的埋怨你又不是沒聽見。”
江暨還納悶他這次怎麼快,仔細看棋盤,自己竟已無生路。正在他要不要認輸時,院門卻突然被推開。兩人同時望去,卻見江逸景手拿折扇站在飛檐下。
兩人同時起身,江塵光站在原地躬身施禮,恭敬的叫了聲“院尊”,江暨則飛奔到對方面前,問道:“父親!您怎的今日有空過來?”見他兩手空空,失望道:“母親這次沒有讓你順道捎來好吃的?”
江逸景擡手,拿扇拍了怕他的腦袋,“今日是來找你師尊,與你無關。去,與塵光一起,幫為父泡點茶水。”江暨撇撇嘴,還是跟在江塵光的身後,走進了廚房。
當他端着茶水走進書樓時,江逸景與齊稚遠對坐書案兩側。案上擺着兩封書信,齊稚遠正拿着幾張信箋正在看。
江暨沏茶的同時,用餘光瞄了一眼桌上的書信:一份來自華陰,是給齊稚遠的私信;一份來自平陽城,上面點着朱砂,是封請求降妖除魔的求助信。
江暨拿着托盤走出書樓,行至半路他又偷偷折返,屏氣斂息躲在書架下偷聽。
在這個世界平順地生活了快一年,他都快忘記原著劇情。但一些關鍵信息他可不敢忘。若是他沒記錯,華陰那封信應是李綽時的邀約信。
原著中,齊稚遠未能赴約,想來是受原主之死牽連,隻是派了江塵光到場。可現在他來了,事情就有了變數,隻是不知這變數是好是壞……
江暨躲在書架間的陰影裡,還未過多思考,就被齊稚遠的聲音打斷了。
“院尊何意?”不過是樁人口失蹤一事,雖然平陽離博陵遠了點,但書院還不至于派不出宗師或長老出面解決。
江逸景放下手中茶盞:“我知你所想,我的确是想讓你去解決這事。”随後無奈的歎道:“這三年你一直居于意園,有些事你可能不知。自打陳留婚鬧後,咱們書院門生凡是遇到燎瞻堂人,必會被挑釁。我雖讓他們盡量采取避讓,但沖突仍是難免。”
頓了頓,他繼續道,“這平陽城,你也知道,地處華陰與博陵之間,本就龍蛇混雜。無論誰去,都會遇見燎瞻堂那幫蠻莽。”
“可巧,李綽時正時給你寄來了這封邀請信,他這是知曉你要解禁了啊。你就帶着此信去吧。有些事,終是宜解不宜結。”話到這裡他頓了頓,“況且,你手裡這兩個孩子,也需出門曆練曆練了。”
良久,裡面才再次傳來齊稚遠的聲音:“何時出發?”
“不急。”江逸景展扇輕晃,“平陽城人口失蹤一事,已有半年之久,況且城主也加派了人手。至于這華陰請帖,也是一月之後。此去路途遙遠,且時日較長,你和塵光先好好準備一下吧。”
說着話,他已站起身,閃移到了江暨躲藏的書架下,一把抓住了江暨的衣領,将他提了起來:“這孩子我就先帶回春園了,若是不讓他回去陪他娘兩日,我又将一段時間不得清淨。”
江暨張牙舞爪,但還是掙不開江逸景的桎梏,被拖着向外走去。“傻小子,你以為你藏的很好?”
江暨垂頭喪氣,他真的很讨厭這個修真世界。怎麼每個人都五官異常敏銳。“父親,難道就沒辦法在自己修為以上的高五感之下安全躲藏嗎?”
“有啊。”江逸景搖扇信步走在前方,江暨跟在他的身後,聆聽着對方所說有關隐匿的注意事項。
幾日後,晨鐘還未敲響,清宴書院東門飛奔出三匹快馬。江暨拉着缰繩,身形随着疾馳而上下颠簸。馬背的前方綁縛着雨書幫忙準備的包袱,他的身後背着佩劍,興奮中帶着一絲緊張。
這是他第一次離開書院,踏入真正的修真世界。
前方的江塵光還是日常裝扮,俊朗的臉上帶着溫和的笑意。倒是齊稚遠換了一身便于行動的蒲藍色勁裝,臉上戴着一張銀色面具,身後也佩着把劍。
江暨加鞭跟上江塵光,向他問道:“師兄,師尊的佩劍叫什麼名字啊?”
江暨現在使用的佩劍是曆來清宴書院少主所使用的劍,名叫“絕色”。
剛聽聞此名,他都沒控制好自己的表情,眉頭跳了兩下,十分擔心是把鑲金嵌玉極盡奢華的劍。但拔出劍鞘,才知是自己膚淺了。劍的确是把好劍,通體如琉璃般澄澈,不枉絕色之名。
江塵光的劍,名為“歲星”,是把閃着寒光的薄劍,拿在手中十分輕便。值得一提的是此劍并非出自燎瞻堂,雖然天下修士器具多出自燎瞻堂,但這柄卻不是。而是齊稚遠早年遊曆所得。
“師弟好奇為何不親自問師尊?”江塵光偏頭,丢下一句又策馬跑加快了速度,追着齊稚遠而去。晨風吹亂了他們端正的發髻,獵獵衣袂飄揚。
不愧是被關了三年禁閉的人,一朝放飛,如脫缰的野馬。江暨倒是很想追上問,可他根本追不上。
對于本次策馬出行,江暨開始還頗為滿意,他的武俠夢終于一朝得以實現!
半日後,江暨隻剩句“見鬼去吧,武俠夢!”他好想問問那個發夢的自己,汽車哪裡不好,是座椅不夠軟,還是車速不夠快,才會讓他無事幻想這種策馬奔騰的恣意人生!
頂着烈日,趕了一日塵土飛揚的路,好不容易熬到家客棧,江暨自我判定,基本已是個廢人。他趴在床上,全身宛如散架,雙腿酸軟地分攤着,大腿内側和屁股都火辣辣的疼痛,他強忍羞恥才沒有哎呦出聲。
與他的狼狽不同,江塵光就跟沒事人似的。将兩人的包袱放在桌上,動作利落地整理着随身物品。他來回走動的身影晃得江暨心煩,他有氣無力的開口,“師兄,你要不先休息一會兒?”
江塵光整理行李的手頓了一下,轉身莞爾道:“我不比師弟矜貴。”
“去去去。”江暨撐起半個身子,好奇道:“你屁股下面真的沒墊什麼?”
“怎麼?”江塵光嘴角笑容變得促狹:“師弟這是不想騎馬了?要不要師兄禀明師尊,明日咱改座馬車?”
"誰要坐馬車!"江暨漲紅了臉,掙紮着坐起來,但因牽動酸痛的肌肉而倒抽一口冷氣,又倒了回去。這是真的開懷了,還學會了打趣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