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荨讓開。”李棧野望着夏荨,語氣稍緩,“别讓你四姐為難。”
夏荨撇了撇嘴,神色已沒先前的堅定。
李綽時苦笑,“二哥,何至于此?你我兄弟之間的情面受損嗎?”
“情面?”李棧野冷笑,“我倒要問問,可曾想過家族顔面?還是說,你把這群人聚在這裡,另有用心,想密謀什麼?他擡手一揮,李氏子弟立即朝着屋内圍上:“把人給我綁了!”
江暨剛要起身,卻被江塵光一把按住,再看師尊齊稚遠端坐在席位上,仿若對眼前的事情無動于衷。
就在李氏子弟即将踏入廳門的刹那,一道金光破空而來,“铮”的一聲釘入門檻,一柄鎏金飛刀在燭火下泛着森冷寒光。
“喲,”顔寂懶散地支起身子,紅衣璀璨,唇角雖噙着笑,眼底卻凝着寒霜:“李二公子這是要唱大戲?可惜觀衆不買賬啊。”
李棧野冷笑:“怎麼,百花門少主要插手我燎瞻堂的家事?”
劍拔弩張之際,一道蒼老威嚴的聲音如雷炸響——
“夠了!”整座青檑殿的燭火驟然閃爍,“全部帶到大殿來!”
聞聲,衆人皆是一驚。江暨與江塵光交換了一個驚詫的眼神。一直作壁上觀的陸璃輕笑出聲:“這下可熱鬧了。李家主親自下令了。”
随着李仲達話音的落下,青檑殿殿外再次湧入一批李氏子弟,走在隊伍末尾則是李家大公子李方回。
李方回本是身形魁梧之人,卻穿着一身與其身形不相稱的圓領長袍,讓他整個人看起既圓潤又笨拙。
“二弟、三弟,”李方回慢條斯理道,“走吧,父親在赤炎殿等待着呢。”随後環視了一圈屋内衆人,憨厚一笑,“諸位貴客,也請随我走一趟吧。”
赤炎殿雄踞華陰之巅,巍峨殿宇在宮燈映照下依然森冷肅殺。高座上的李仲達灰發高束,目光如刀,掃過衆人,落在李綽時身上:“說吧,今晚這場鬧劇,所為何來?”
李棧野疾步上前,躬身施禮:“父親!三弟……”
“我讓你開口了嗎?”李仲達眼皮都未擡,卻讓李棧野退後了兩步。李仲達的視線始終緊盯着李綽時,“老三,你來說。”
李綽時從容的自袖中取出幾封泛黃信箋,雙手呈上,“父親看過這些信件一切就都明了了。”
殿内燭火搖曳,映得信紙上墨迹斑駁,李仲達捏着信箋手指逐漸用力,就連身體都微不可察地顫了一下。他淩厲的眼神在李棧野和李綽時遊移,最終定格在李綽時身上,
“父親明鑒。”李綽時聲音很輕,卻字字清晰,“這些都是我從堂中門生手中所得,并非僞造。”
殿内溫度驟降,隻見李仲達眼中寒芒暴漲,手中突然騰起赤色火焰,頃刻間将所有信箋焚為灰燼。
“老二留下。”紙灰飄落時,李仲達驟然開口,聲音沙啞得可怕,“老三也留下。其他人——”目光掃過衆人,在阮鏡容身上頓了頓,“方回,帶客人們回去歇息吧。”
江暨随着人群退出大殿時,忍不住回頭張望。隻見李仲達枯瘦的手指深深掐進王座扶手,那玄鐵竟被捏出五道指痕。而李棧野面如死灰,額角青筋暴起,活像隻被逼入絕境的困獸。
就在衆人即将踏出門檻時,李仲達忽然又開口:“阮丫頭,你也留下吧。”
阮鏡容聞言腳步一頓。在夏荨擔憂的注視下,她輕輕地搖了搖頭,轉身回到了大殿。
齊稚遠望着殿中幾道身影,低聲對師兄二人交代道,“一會兒跟着顔公子回去。”在師兄弟二人的不安中,他也再次走回了大殿,“李堂主,我想我也應該留下。”
李仲達看不都看齊稚遠一眼:“你要留下那便留下吧。”
李方回厚實的身影站在殿門,憨笑着伸手引路:“諸位請随我來。”那笑容堆在臉上,卻未達眼底,他邊走邊低聲說道,“諸位貴客,今日之事乃是我李氏家事,還望大家走出殿門之後,不要向人提及。”
夏荨欲言又止,眼中閃過一絲決然,率先告别:“李大哥,你就不用管我了,我去找我四姐了。”她匆匆行了一禮,翡翠煙羅裙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陸璃扶着兄長的輪椅,神色疏淡如霜。她微微颔首,聲音清冷:“李氏家事,我們自不會多言。”陸清琅始終未發一語,隻是蒼白的手指在輪椅扶手上輕輕一叩,算是回應。
顔寂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紅衣在燈火下灼灼生輝。他瞥了一眼江暨師兄弟,似笑非笑道:“走吧,兩個小鬼,我送你們回住處。”
江塵光卻不肯挪步,目光頻頻望向緊閉的殿門:“師尊還在裡面……”
李方回笑呵呵地擋在他們面前,壯碩的身形将去路堵得嚴嚴實實:“夜深露重,兩位小友還是早些回去歇息為好。”他語氣憨實,卻不容拒絕。
師兄弟二人隻得跟着顔寂離開。江暨邊走邊在心中盤算今日之事,思索再三,壓低聲音問道:“顔公子,你們似乎早料到李家主會出手?”
這一問引得身旁兩人同時側目。江塵光先是皺眉思索了一會兒,繼而恍然,也朝顔寂投去探詢的目光。
顔寂負手而行,活動了下僵硬的脖頸,嗤笑道,“不過是李三的局罷了。”
“局?”二人異口同聲,滿臉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