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眼下就先别責怪我了。”江暨撓了撓頭,讨好一笑,“你們怎麼會被困在這裡?”
齊稚遠一聲輕歎,卻道出個與李方回所言稍有出入的後續版本——
昨夜幾人離開後,李仲達并未像衆人所想般震怒不已,反倒十分平靜。面對他的異常,桀骜的李棧野反倒害怕了,将自己這三年蓄意加深三大世家矛盾的謀劃盡數說了出來。
沉寂中,李仲達似乎一下蒼老了許多,他盯着跪在地上的李棧野,低沉道,“老二,你還有什麼想說的?”
李棧野渾身顫抖,正欲再次開口,卻被返回的李方回猛地打斷,“父親,客人都已離開。”
在衆人的注視下,他憨厚一笑:“怎麼了?”
李仲達疲憊地閉了閉眼,望着自己這個兒子,無奈地示意他退至自己身後。
此時,李棧野的神色已經平靜下來,當李仲達的視線再次落在他的身上時,他垂首道:“我無話可說,任憑父親處置。”
“好。”李仲達袖中手指微動:“那你就去萬兵冢好好反思吧。”他的視線落在齊稚遠和阮鏡容身上,“不知二位對這樣的處理,可否滿意?”
大殿漆黑的地面驟然亮起赤紅符文,在李棧野腳下交織成陣。素來桀骜的李二公子突然慌了神,猛地擡頭看向李方回:“大哥!這和我們約定……”
符文驟然擴張,如赤色蛛網瞬間覆蓋整個大殿。站在陣外的李方回腰背挺直,哪還有半分先前的笨拙?他嘴角噙着一抹殘酷的微笑:“諸位,請到煉獄一遊吧。”
“不好!”齊稚遠伸手将身旁的阮鏡容一拽,腳下地面已轟然塌陷。李綽時還未趕到自己父親身前,衆人便都墜入滾滾岩漿之中……
“那阮前輩她……”江暨看向虛弱不堪的阮鏡容,目光在她與齊稚遠之間來回掃視。“你們怎麼會在一處?”
齊稚遠身形一僵,片刻聲色如常:“墜落時順手拉了一把。”
江暨暗自腹诽——方聽二人言語,分明淵源頗深,隻是不知當年陳留阮鏡容所說的“私定終身”一事,究竟是幾分真假。
正思量間,忽見阮鏡容身形一晃,再次劇烈咳嗽起來,唇邊溢出一縷暗紅血絲。
“阮前輩!”江暨箭步上前,伸手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觸手之處,竟覺她身形輕顫,“你怎麼樣?我扶着你吧。”
“無礙。”阮鏡容苦笑着拭去唇角血迹,蒼白的面容在岩漿映照下更顯憔悴,“老毛病了……”她望向岩漿深處,輕聲道,“咱們還是快點想辦法……”
話音未落,遠處突然傳來驚天動地的轟鳴——整個萬兵冢開始劇烈震顫,岩漿如怒龍般沖天而起!
“走!”齊稚遠突然暴喝,他雙手結印,腳下爆發出驚人靈力,一道赤白光幕将三人籠罩。江暨隻覺眼前一花,最後映入眼簾的是熔漿濺落在齊稚遠的袖口,燃起縷縷青煙。
待天旋地轉之感褪去,三人已置身一處恢宏地宮。穹頂呈渾圓之勢,其上镌刻的古老符文在岩漿映照下忽明忽暗。中央地池中,赤紅熔岩形成巨大漩渦,無數殘破兵刃在其中沉浮消融。
江暨抿了抿幹燥的嘴唇,喉頭發緊,“師尊,這裡……像是煉器熔爐?”
齊稚遠緊盯着熔爐的前方,輕輕“嗯”了一聲。
江暨疑惑地順着他的方向看去,氤氲的紅色熱浪後,幾根鐵柱矗立前方,其上分别縛着李氏父子三人。詭異的是,他們周身燃燒着蒸騰的赤色火焰,若不細看,幾乎與這片熔漿融為一體。
江暨剛要邁步,卻被阮鏡容冰涼的手指扣住了手腕。
“别動。”她的聲音壓得極低,“看地上。”
江暨這才注意到,父子三人的地面上布着血色符陣,在岩漿映照下泛着詭異的光澤。
“諸位來得正好。”李方回自甬道的陰影中踱出,手裡還拽着神情呆滞的江塵光。
“師兄?”江暨失聲驚呼,卻見江塵光微不可察地睜眨了眨眼,遞來一個“沒事”的眼神。
李方回慢條斯理地掏出一捆金繩,擲于三人身前,落地之時竟發出金石之聲,“你們是自己束手就擒?還是我幫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