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皓沒回話,直接把行李箱推進自己房間,躲在牆邊蹲守。
等溫綿川剛踏入半步,俞皓用力拽他手腕往懷裡送。房間門沒關,還能清晰聽到電視轉台的聲音。
“快放開。”溫綿川驚慌壓低聲音,“爺爺還在客廳。”
俞皓帶着不滿:“誰讓你瞞我?”
“原本的飛機取消了,我隻能買昨晚的。”溫綿川邊掙開邊說,“沒來得及告訴你。”
“沒來得及?”俞皓不信,“大巴過來四五個小時,你在車上不會給我發消息。”
“六點的車太早,你還沒醒。”
“不會留言?”
“是不是不想我來?”溫綿川跳轉話題,“不想我現在回去。”
“不是那個意思。”
“來都來了,大過年的。”
俞皓被他氣笑了,打量這棉花團子,問道:“有沒有暈車?”
“有,能放我去吃面沒?”
“沒煮你的份。”
溫綿川裝委屈地看他,“我還沒吃早餐。”
“吃咩咩那份吧。”俞皓故意逗他,把他的行李箱推到衣櫃旁邊。
俞皓最終聽勸,讓溫綿川住宋洋家裡。畢竟父母房間裡沒有床,大冬天睡躺椅或沙發,會凍成冰棍,溫綿川也不同意。
其實才十來天沒見,但熱戀期的情侶一天不見如隔三秋。幸好以前俞皓寒暑假常常往宋洋家跑,所以即使待得很晚,甚至過夜,俞老爺都沒說過什麼。
不過兩人沒有在别人家亂來,很多時候敞開房門研究數學,溫綿川教他怎麼做模型,就像以前高中時教他怎麼做數學題一樣。
當然會有忍不住的時候,二十出頭的男生,身體的渴望在冬日裡依然如幹柴,随時擦出火花。更不用說俞皓才十八出頭,總能把溫綿川攪得丢了魂似的。
“會不會被發現。”溫綿川害羞地裹着被子,看俞皓把清理完的紙巾丢垃圾桶,心髒還怦怦地跳個不停。
“我等下丢掉。”俞皓輕描淡寫地,将塑料袋紮了個結。
“你呢?”溫綿川直勾勾盯着他,眼神遊移到他褲腰上。
“我不用。”俞皓抓起床邊的毛衣穿上,“弄太久阿爺要回來了。”
“你是嘲諷我快嗎?”
“沒有。”俞皓笑笑,隔着棉被抱他,“你舒服就夠了。”
溫綿川從棉被底下探出手要摸他,但被俞皓捉住,不讓碰。
“真的不用。”俞皓哄着,“我去煮面,給你加個火腿腸?”
“我想吃你的火腿腸。”
“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色。”俞皓戳了一下他額頭。
“你不喜歡?”
“不是,怎麼老這樣問。”
“怕你不喜歡不說。”
“快穿衣服,等下阿爺回來了。”
最近每次吃飯的時候,院子裡都會來條白色的狗,不知道咩咩從哪招回來的,大方跟它分享食物。
“是不是咩咩女朋友呀?”溫綿川有次忍不住調侃道。
“公狗來的。”俞老爺瞅兩眼說,“要是母狗早生一堆在家咯。”
溫綿川沒接話,默默吃飯。
“不中用哇。”俞老爺繼續說,“全村的母狗都不沾這條狗,阿輝那條新狗生一窩了。”
“還不是你把它養得太兇。”俞皓說。
“不兇怎麼守家?”
“那你别嫌。”
俞老爺白了他一眼,嘟哝道:“頂心頂肺。”
出門丢垃圾時,溫綿川沒怎麼吭聲,俞皓知道他肯定又亂想東西,撞撞他肩膀,“阿爺說的話别聽,他沒文化字也不識幾個。”
溫綿川搖頭,“隻是覺得,有時候你跟爺爺脾氣挺像的。”
俞皓像是被他說穿了,卻又不想承認,問道:“哪像?”
“你們拌嘴的時候。”
“……”
“還有生氣的時候。”溫綿川說,“眼神一模一樣。”
“我哪有對你生過氣。”
“現在是沒有,以前肯定有。”
“……”
“你要是不想像爺爺,少跟他吵架嘛。”溫綿川聲音輕輕柔柔地,“快開學了。”
不難聽出對方是什麼意思,可俞皓卻先想到另外一件事,說道:“明天帶你去個地方。”
“去哪?”
“去我爸媽那看看?”
“你是說……”
“介意嗎?”俞皓問。
“就我們倆?”
“對。”俞皓說,“要是覺得介意就算了,畢竟過年……”
“不介意。”溫綿川說,“我百無禁忌的。”
冬天的清早又黑又冷,俞皓提前買了瓶燒酒,小心翼翼地打開院門,避免擾醒睡夢中的咩咩。碰面後,俞皓領着溫綿川沿着鄉間的路,從公交車站旁拐入另一條小道。
寒風呼呼地吹,溫綿川不禁問:“你真不冷嗎?”
“不冷。”俞皓伸開手掌,“牽手,等下山路有點窄。”
溫綿川有些猶豫,“會不會被人看到?”
“鬼會看到。”
他們打開手機照明功能,打理墳墓周邊的雜草,用礦泉水清洗墓碑,再倒了三杯燒酒。兩人的手凍得沒什麼知覺,但緊緊相牽,站在墓前直到天邊漸漸亮起來,看得到墓碑刻的俞字。
“走吧。”俞皓覺得差不多,牽着溫綿川往回走。
“不說點什麼嗎?”溫綿川小聲問。
“不用,他們會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