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玄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事實正如同他所見到的那樣。
師尊選擇了那杯随便用熱水一滾,甚至連名字都說不上來的茶水,卻将自己精心準備的靈茶遞給了樂正遙?!
他不明白,自己比樂正遙差在何處?
是因為他不善言辭,不能逗師尊笑嗎?
而前方的謝景塵并未注意到宿玄的變化,低頭盯着手中的茶杯,想當初自己因着這件事情被人恥笑眼皮子短淺,沒想到樂正遙居然真的做成了。
“多謝。”他盯着樂正遙很是認真地說道。
“哎呀,你這麼一下,還真是讓人不知道怎麼回答。”樂正遙自然知道這東西對謝景塵來說意義重大,于是裝作随意的姿态,活躍下氣氛。
謝景塵稍稍緩過來些,放下手中的茶杯,突然旁邊有多了一杯靈茶。
隻見一隻十指纖長,骨節分明的手将那素白茶杯挪開,放得離自己有半臂距離,随後像是宣誓主權一樣,将靈茶放到他手邊。
他這才注意到宿玄的臉色可謂是複雜,不過是喝了樂正遙給的茶而已,這小家夥就氣得圓鼓鼓的。
謝景塵心裡是又無奈又好笑,隻是這樣的小性子不能縱容,好在今日面對的是樂正遙,若是換了個小心眼的,怕是日後要給宿玄使絆子。
“玄兒,不可如此。”
宿玄收回手的動作一僵,愣在空中小片刻這才收回手。
樂正遙自然是能看出宿玄對自己有些敵意,眼瞧着師尊教訓徒弟的場面,自己開口不是,不開口也不是,于是轉移話題道:“那家夥還沒有出關嗎?”
“尚未。”
“也不知道閉關有什麼好,有這時間還不如遊曆大好河山!”樂正遙正興奮講起他遊曆時的經曆,拿起手邊的茶壺為自己和那素白茶杯中添了茶水。
“你不知道我上次逃出來的時候有多兇險,險些就被老頭給抓到了,還好我反應快,一把就挂在樹上,這才躲過一劫。”
謝景塵全神貫注地聽着他的經曆,下意識朝着素白茶杯伸手,突然動作頓住,這次他要是再選這個,宿玄怕是要難過了。
于是伸出的手一轉彎,拐向旁邊的靈茶,熟悉茶香萦繞在鼻尖,恰到好處的溫度激發着茶香,一口下去滿是回甘,謝景塵十分滿意地點點頭。
若這一幕發生在之前,宿玄心中定然像是抹了蜜般甜蜜。
可他方才分明看到,師尊一開始的選擇并不是自己的靈茶,意味着師尊喜歡的并不是它,之所以改變主意不過是怕自己傷心。
是一種可憐,是一種施舍。
就如同小時候那樣,師尊從一開始也不喜歡自己的鱗片,不過是看它弱小又可憐兮兮的模樣,這才留下自己。
這麼多年來,他一直勤加修煉,就是為了站得更高,讓師尊能夠不再以弱者來看待自己。
他不想要師尊的憐憫與心疼,他隻要師尊發自内心的喜歡!
謝景塵悄悄打量着宿玄的表情,眼看着他的表情沒有半分緩和,反而從咬牙切齒到快要吃人的架勢。
難不成宿玄和自己一樣都有點潔癖,看着自己平日裡頭用的杯子到了别人的手中,心裡面不舒服。
于是他将樂正遙手中的茶杯拿回,旁邊的樂正遙一臉懵,啥意思,故事講得不好連水都不能喝了?
眼看着謝景塵重新給他拿了個杯子,他這才明白過來,看向宿玄的眼神變了變,不是吧,這家夥長這麼高,氣量這麼小。
罷了,他可不跟一個小孩子計較,換了個茶杯抿了一口,繼續講着趣聞。
謝景塵将茶杯用除塵術清理幹淨放到宿玄的手中,剛轉過身卻聽見一道清脆的響聲。
回頭,那茶杯已經被宿玄捏碎。
旁人用過的東西,師尊不會用,他自然也不會要了。
“宿玄!”眼見他沉着臉,謝景塵忍不住開口,但想着在樂正遙面前訓斥他也不好,稍微壓制住自己的脾氣道:“時候不早,你也該去練武場了。”
宿玄沒想到謝景塵會趕自己走,眼中滿是錯愕,往日裡這時候都是師尊親自帶他修煉,果然,有了别人,師尊滿心滿眼便是旁人了。
他随意行了一禮,大步流星地離開。
眼見宿玄的背影消失,樂正遙這才開口道:“不過是小孩子,有些脾氣很正常,你與他好好說就是,闆着臉别把他吓壞了。”
謝景塵輕應一聲,看來還是得找個機會和宿玄好好說一下。
“我還有其他事情。”
謝景塵有些疑惑地看着他,這家夥在雲渺宗都不認識幾個人能有什麼事?
隻見樂正遙賤兮兮地笑着:“我去找他玩,說不準還能幫他提前出關。”
謝景塵:……
就他這樣,鶴奈隻能是被他吵得不耐煩,提前出來揍他的。
正要出聲勸誡一番,樂正遙的身影早就跑得無影無蹤了。
謝景塵無奈一笑,将杯子放到屋内,随後起身去尋宿玄。
剛來到練武台就瞧見宿玄,隻是他今日用的并非是長劍,而是一杆長槍。
手腕一轉,長槍靈活地繞着四周飛舞一圈,緊接着槍頭一轉,如蛟龍探爪,刺向前方,前頭的紅纓同樣随着動作而左右晃動,讓人眼花缭亂。
隻是這樣的招式不像是練習,倒像是撒氣。
謝景塵輕咳一聲,以示自己到來,台上的宿玄見狀順勢一挑将長槍收到身側。
“師尊。”一如往常的稱呼,但這一次謝景塵倒是聽出了不少的委屈。
“不開心?”見他滿頭大汗,從儲物袋中拿出手帕遞給他,“還在因為方才的事情生氣?”
提到這事情,宿玄的表情一僵,他原以為師尊前來找自己是為着指點或是有其他的事情與自己相商,沒想到是為了樂正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