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景塵渾渾噩噩地往回走,完全沒有半分出來時的喜悅。
宿玄收了那書信。
雖然知道在他年紀是正常的,可還是不免在想這一天是不是來得有些太快。
快到他完全沒有做好準備,畢竟在他的眼中宿玄還小現在這個時候并不适合做這些事情。
可他的想法到底是他的,宿玄既然收下那書信便表明他已然有這樣的想法。
若是自己再去阻止,就像那棒打鴛鴦的長輩一樣。
罷了,宿玄說過他已經長大了,如今他自己拿定主意,作為師尊他也不好過多去幹涉。
隻是不知道為什麼他感覺心裡頭堵得慌,胃也有些難受,一定是方才吃了冷的瓜果又喝了熱茶的緣故。
“師尊去哪了,讓徒兒好找。”
“出去外面逛了逛。”謝景塵心中不好受,因此聲音也有些低。
宿玄自然也注意到他的異常,于是小心地試探道:“師尊這是怎麼了,可是有人惹你不高興?”
惹自己不高興的家夥不就站在他面前嗎?
但謝景塵還是搖搖頭回道:“沒有。”
宿玄還是一眼看出他的異樣,繼續追問道:“可師尊的表情分明就是有。”
“你看錯了。”謝景塵有些不自然地别過頭,随後匆匆走進屋内,順帶将門重重帶上。
師尊定然是有事情瞞着自己,宿玄在心中得出結論,可卻絲毫沒有頭緒。
他緊緊盯着那扇緊閉的大門,門内,謝景塵不管不顧直接合衣躺在床榻上,胃部傳來的疼痛讓他難以承受,整個人蜷縮成一團。
整個人的意識模糊,腦海中不斷回想着方才的那一幕。
不,他不想繼續想了,也不能再想了。
理智告訴自己,這是宿玄的私事,應當完全由宿玄做主,可情感方面完全控制不住。
他好像又變回孤零零的一個人,就像當初在思過崖上的時候,四周皆是罡風呼嘯的聲音,天地間就好像隻有他獨自一人般。
早些時候,師兄還會悄悄地塞些東西進來,可後來似乎是被師尊發覺,他再也沒收到過師兄送來的東西。
剛開始還能靠着儲物袋内的食物勉強度日,到後來,儲物袋内的辟谷丹全部消耗完畢。
可無論他怎麼叫喊都沒有人回應,到最後他已經餓得沒有力氣發出一丁點聲音。
他那會真的以為自己要孤獨地死在思過崖裡,可強大的求生念頭迫使着他想盡一切方法活下去。
那段時間他啃過樹皮,吃過泥土,到最後他終于能夠利用思過崖内僅有的靈植煉制出辟谷丹。
但是因為材料緊缺,他也隻能用其他材料代替。
好長一段時間裡,那些辟谷丹總是帶着各種奇奇怪怪的味道,有時是蚯蚓味,有時帶着泥土的腥味,可這些對于當時的他來說卻是不能拒絕的必需品。
與回憶一起湧上來的還有那股惡心的味道,胃裡更是翻江倒海的,他控住不住起身。
食物已然抵達喉嚨,他強忍着快速環顧着周圍一圈,可仍然沒有找到合适的東西。
胃部再度滾動,此刻他已經完全無法忍耐,整個人控住不住往前傾,突然一個痰盂出現在自己的面前,穩穩将所有的嘔吐物接住,免去他一身狼狽的發生。
“師尊這是怎麼了?”聽着熟悉的關切聲,謝景塵微微睜開眼睛。
看着眼前的師尊如此虛弱的模樣,宿玄環抱着他的手都在不停地顫抖着。
“師尊撐住,徒兒這就派人去找醫修來。”
“不必。”謝景塵推開宿玄的手,緩緩坐直,看着與尋常無異,但慘白的臉色還是暴露出他此刻的情況。
“不能忌病諱醫,這是您之前說過我的話。”
“我說不用就是不用!”
他的話幾乎是嘶吼出來的,這還是第一次師尊用這樣嚴厲的語氣對着自己,宿玄整個人不由得一愣。
興許是感受到宿玄的震驚,又或者是自己意識到方才的不妥,謝景塵移開視線,輕聲道:“對不起。”
頓了頓繼續說道:“我沒事。”
“師尊有事瞞着我。”宿玄這句話說得十分肯定,甚至帶着幾分逼問的意味在。
“沒有。”謝景塵回答得十分幹脆,他并不想讓任何人知道自己這段狼狽又難堪的過往。
“師尊不願說也沒關系。”宿玄的眼中難掩失落,但還是揚起一抹微笑:“但師尊可以告訴徒兒,徒兒是哪裡做得不好,讓師尊生氣了?”
謝景塵還想否認,但宿玄卻是搶先一步開口道:“師尊可别想騙我,方才我可都聽到了。”
師尊方才渾渾噩噩的時候口中念着的可是他的名字,隻是語氣之中明顯帶着幾分怨氣。
謝景塵眼神中流露出幾分驚訝之色,随後又垂眸不知道是在糾結着什麼。
宿玄俯下身,對上他的視線:“師尊不是說過我們要是有什麼心裡話就應該互相坦誠,如此一來,我們就不會吵架了。”
見謝景塵仍然不為所動,宿玄繼續補充道:“師尊可是說過不會欺騙徒兒的,難不成以前答應的事情都不作數了?”
“自然不是!”謝景塵下意識反駁,但對上宿玄帶着幾分得逞笑意的眼神便意識到是中了這家夥的激将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