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不知道是第幾聲歎息響起,謝景塵放下手中的話本,轉而拿起桌上的茶杯。
在這空擋,他好像又隐約看見宿玄坐在距離自己幾步的書桌前幫着自己處理峰内的大小事務。
又好像看到宿玄就站在自己的身後,端着茶水小心翼翼地遞到自己的面前,還囑咐着自己小心燙。
不願再想,謝景塵強迫着自己轉過頭看向别處,可屋内處處都是宿玄的影子。
剛開始,他将自己關在煉丹房内,沒日沒夜地煉制丹藥,試圖用疲倦來壓制住自己的思念,可即便如此他還是不由自主地思念着宿玄。
當他總算是煉制好之前答應宿玄的那十枚凝元丹,上方同樣雕刻着紋路,有後山的風景,有秋千的,書房内的……
各種他與宿玄日常相處的場景都在上方。
後來他走神的情況更加嚴重,總是能隐約聽見宿玄在呼喚自己的名字,在煉壞兩爐丹藥之後,謝景塵意識到自己的專注力已然不夠了,隻能從煉丹房中出來。
可到了這外邊處處是宿玄的身影,自己更加沒辦法專注下來。
他這心始終是空落落的。
能不空嗎,這明輝峰都搬空了。
管事自然是将謝景塵的情況全部收入眼中,在心中默默吐槽道。
感受到管事投來的目光,謝景塵立刻坐起身來問道:“怎麼是玄兒有消息了?”
“還沒有。”這外出曆練短則一兩年,長則三五年,甚至有的外出長達十數年,但這些對于修行者而言不過是彈指一瞬間的事情。
到底是仙君太重感情,這才會将這事情看得如此之重。
“哦,好。”謝景塵失望地又坐回去,像是想到什麼,突然坐起身,但被管事搶先一步說道:“若有少峰主的消息,一定第一時間告訴您。”
屋内再度陷入沉靜之中,謝景塵百般無聊地盯着窗外的景色。
外頭的樹葉從長出嫩芽,到完全長大,再到慢慢枯黃,最後落入被冰雪覆蓋。
謝景塵穿着一件披風站在門口賞雪,以他的修為其實不必穿的,但那會宿玄在明輝峰度過第一個冬天的時候,見他自己穿着厚衣服而自己穿得這麼薄。
還以為自己将所有的厚衣服都給了他穿,哼哼唧唧地爬到自己懷裡,抱着說要給自己暖一暖,還信誓旦旦地保證說将來要賺很多很多的靈石,給自己買厚衣服穿。
即便後來知道自己有護體靈力并不會怕冷,但他擔憂的目光還是頻頻落到自己的身上。
于是謝景塵每次到了冬天都會披上一件披風,如此,宿玄心裡也不會那麼有負擔。
“仙君,可要将暖爐和搖椅搬出來?”管事見到謝景塵今天興緻不錯,于是出聲詢問道。
“搬出來吧。”
謝景塵坐在搖椅上,拿起旁邊的爐子上的烤栗子。
輕輕用靈力一震,那栗子殼連帶着裡頭的肉都一同震碎,謝景塵皺着眉頭撿起手心中較為完整的部分,放入口中。
為何以前宿玄給自己的都是一整顆完完整整的栗子肉,而且明明都是從一個爐子裡頭出來的,這一次的并沒有之前那麼香甜。
将手中的碎片放下,一聲輕歎在空中響起。
他又開始控制不住地想起宿玄了,之前的他總以為随着時間的流逝,終究會像以前一樣,自己的思念會慢慢減淡。
可這一次卻是卻是逐漸加深,好似一閉上眼就能想起宿玄的一瞥一笑,想起他每一次對自己的關心和照顧。
以前覺得最為平常的日常瑣事,但現在都變成一根根牽挂的繩子纏繞在謝景塵的心上。
隐隐的,有些難受。
他緩緩起身,“管事,勞煩将這些東西都收起來吧。”
“好。”管事擔憂地看了一眼謝景塵,少峰主一走便是兩年,原先他也以為謝景塵的不習慣是一時的,過段時間便會好的,隻是随着時間的推移,仙君對他的思念卻是不減反增啊。
一時間,管事也想不明白這到底是一件好事還是壞事。
“這些都是什麼事啊。”管事輕微感慨一聲。
入夜,謝景塵沉沉睡去。
眼前是一片無邊際的黑,他茫然地走着,眼前伸手不見五指,他也不知道該去往何處。
漸漸地,他好似聽到哭聲,那不是嬰兒那種尖銳的哭泣,而是一聲聲低沉的啜泣。
是誰?
他仍舊疑惑着,眼前逐漸變亮,謝景塵忍不住眯着眼。
用手擋住上方的光亮,微微睜開眼,借着指縫查看前方的情況。
是宿玄!
在清楚的那一刹那,他猛地朝着宿玄的方向跑去,隻見他全身上下滿是鮮血,他無論怎麼幫着他壓着傷口,還是不斷得有血湧出來。
自己身上早已被血污弄髒,可他顧不上一切,隻希望眼前的宿玄能夠睜開眼。
但無論自己怎麼呼喊,他仍然是雙目緊閉,甚至、甚至他能感覺到宿玄身上的氣息在消散!
“玄兒!”謝景塵猛地坐起身,眼神中滿是惶恐,他望向自己的掌心,幹幹淨淨的沒有一丁點血污。
又迅速轉頭查看着周圍的情況,他還在自己的寝殿裡。
謝景塵驟然松了一口氣,整個人倚靠在軟枕上,大喘着氣。
隻是夢而已……
心裡面雖然是這麼想的,可腦海裡卻是不斷地在回想着方才宿玄的慘狀。
他受了很嚴重的傷,流了很多血。
光是想到這一點,謝景塵便感覺自己的心像是被狠狠攥住一樣。
一陣風吹過,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指尖更是控制不住地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