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年街那邊監控雖然多,但大部分商鋪都是酒吧,混亂不堪,而祈不語像是突然落在這盤雜亂棋盤上的一粒石頭,她和周圍的黑棋白棋格格不入,自然引起了他們的好奇。
“在這裡簽字,對方家屬同意不起訴,但賠償少不了,具體金額等着後續通知吧。”吳平拿着程私言簽好的諒解書,快速地打發走了和祈不語起沖突的幾個年輕人。
而另一邊的辦公室裡,程私言正看着祈不語出事時候的監控錄像。至于祈不語,從她問出那句「你是誰」後,程私言就沒再和她說過話,當然她本人也沒再開口,依舊在調解室坐着,看起來像在發呆。
吳平找到程私言,說了一下事情的結果,又補充:“現在要怎麼辦?她既然回來,那麼七年前的案子我就可以重新調查了,不過祈不語的情況…恐怕難以配合我們的工作。”她說得已經很委婉了,老實說,她不認為現在的祈不語是可以正常交流的。
不久前她的同事已經用盡了辦法,始終無法和祈不語有效溝通。
看完監控的程私言沒回答,隻是動手在電腦上調出另一段畫面,是剛才她的同事和祈不語交流的視頻。
畫面上,手裡拿着一份盒飯的女警像哄孩子一樣問祈不語:“祈小姐,可不可以和我說一說,你為什麼會出現在哪裡呢?”
祈不語看她一眼,又低頭去看桌面,沒搭理她。
女警繼續哄:“你是不是還沒吃飯?先吃點東西好不好?”然後把蓋子打開,露出裡面花花綠綠的飯菜。
程私言看不下去,點了暫停,指着畫面質問:“這是幹什麼?”
吳平解釋:“我以前也是了解她的,就和同事說了一下她的情況,好快速和她溝通了解…”
“你知道?她是自閉症不是癡呆,還是輕度!你有沒有想過她不說話不配合,是因為覺得你們太蠢了所以根本不想搭理你們。”
話又被打斷,吳平尴尬道:“不會吧…”她們這些人也沒有和自閉症患者交流的經驗,隻是看祈不語一直專注地盯着桌子發呆,就先把她當孩子哄着試試。
程私言冷哼了一聲,沒理她,給魏寶打了個電話:“尾巴,給肖醫生打電話,安排一套身體檢查,我這邊馬上把人帶過去。另外幫我去南府訂個餐,簡單一點炒兩個蔬菜就行。”
接着她又看向吳平:“人我要帶走。”
“可以,不過後續我們還是希望她能配合調查。”
“再說吧。”程私言丢下這一句話就往祈不語那邊走了。吳平很識趣地讓同事們都離開,把調解室讓給這兩個人。
屋子裡的祈不語還是盯着桌面,隻是手指偶爾會動一下,程私言在她對面坐下,思考着這時自己應該怎麼做才能帶着眼前的人去醫院。
如果是七年前的自己,在見到祈不語一瞬間就能明白她在做什麼。但現在的自己,好像完全不知道該怎麼應對祈不語。
不過從對方現在的表現,她知道祈不語在‘下棋’,很多時候祈不語在發呆,其實都是在腦子裡推演棋局。
觀棋不語,程私言記得祈不語總是和她這樣說。
既然不知道下一步,那就先看着吧,正好也思考一下怎麼應對祈不語的那句「你是誰」
她形容不出來自己現在的心情,隻是借着現在需要處理的事情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祈不語回來了,祈不語不記得她了。
這信息量太大了,她的大腦處理不了。但有一點,這七年,她變了很多,如果祈不語一點變化也沒有的話,她可能無法接受。
大約十分鐘之後,一直盯着桌面的祈不語擡頭了,看着程私言,又問:“你認識我?”
“嗯。”程私言點頭。
“我的監護人?”
這個問題程私言思考了一下才回答:“算。”
“我早就成年了,不需要監護人。”祈不語地回答沒有絲毫猶豫,也聽不出什麼情緒。
程私言又點頭:“我知道,所以我說「算」,沒說是。另外,現在的情況是,三年前你的身份信息就已經被注銷了,因為下落不明四年,早就可以定為死亡了。你現在隻能跟着我,因為從法律上來說,我是你的遺孀。”
祈不語眉頭蹙了起來,她大概也是了解了一點自己現在的情況的,好像是失蹤了七年,然後突然出現,想了想,她提出:“有證據嗎?”
“有,你等一下。”程私言知道,如果自己說要回家給她看,那麼東西的真實性就會有質疑,祈不語很較真。
她去外面喊了一下吳平,說明了情況後拿到了能證明自己剛才說的話的資料。
這裡是警局,在這裡拿出的證據,祈不語沒有質疑的理由。
果然,在看到這些東西後,祈不語就接受了:“我現在要和你回家嗎?”
程私言說:“不,先帶你去醫院做個檢查,然後吃飯,後面看醫生怎麼說。”
她違法交規,暫時開不了車,吳平和她說了這件事後,她餘光看見祈不語往後退了幾步。
心裡忽然燃起一股無名火,一邊在心裡嘀咕,這就怕了?一邊對吳平翻了個白眼,又撥通了魏寶的電話:“來警局接我。”
看到祈不語的魏寶驚掉了下巴,指着祈不語問:“活的死的?真的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