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喬坐在主機前,一隻手還按在鍵盤上,屏幕上的紅光映在她臉上,勾勒着她冷冽的輪廓、
她沒有說話,連眼神都沒變,隻是極輕地一擡手——
“啪。”
電源線被她拔出,整塊屏幕瞬間熄滅,黑暗像潮水一樣湧入整個機房。
她動作幹脆利落,抄起兜帽,朝着後門跑去。
林澈并未追趕。
他隻是靜靜地站着,目光落在那台仍散發着餘溫的主機上,神情平靜得近乎冷漠。
光暗交錯中,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像一道靜默的問号,落在空無一人的地面上。
--
晚自習快結束時,蘇喬才悄無聲息地推開教室門。
大部分人都低頭寫作業,教室一片寂靜,隻有筆尖摩擦紙面的沙沙聲。她沒引起注意,慢慢走回自己的座位。
桌面上,有一張折好的紙條。
她掃了一眼四周,每個人都低着頭,思考着今晚的作業和習題,沒人看她。她才用指尖捏起那張紙,展開。
【老地方見】
字迹熟悉,是謝聿的字。客觀來說不怎麼好看,懶散中透着幾分克制,就像他平時說話的語氣,輕描淡寫,卻又不容忽視。
蘇喬猶豫了一下,轉身離開。
天台的門是半掩着的。
她推門出去,晚風立刻灌進來,吹得她領口微微一顫。天台燈壞了一半,光影在地面上斑駁交錯。
謝聿站在圍欄邊,他似乎在這裡等了很久了,白色校服外套随風揚起,他一隻手插兜,另一隻手拿着什麼東西正低頭把玩。
聽到腳步聲,他沒有回頭,隻是輕聲問:“你去哪了?”
蘇喬站住,聲音冷靜卻不帶情緒:“你不能知道。”
謝聿終于轉身,目光在黑暗裡凝着她:“……你讨厭我了嗎?”
蘇喬頓了一下,低頭,語氣幾乎輕到要被風吹散:“倒也不是。我就覺得,你不該卷進來。”
兩人沉默。
風吹過兩人之間的空隙,有點冷。謝聿的校服被吹起一個弧度,他沒有動。
“我以為我們是一隊的。”他說,聲音低下來,像是在和風說話,又像在和她說。
蘇喬沒有回應。
他輕輕笑了一聲:“我還想和你站在一起。”
他看向她,眼神像是隔着很遠的海面:“你呢?”
蘇喬看了他一眼,卻沒有說話。
謝聿沒等答案。他低下頭,把手裡的什麼小東西攥進掌心。
風吹得更大了些。
他擡頭看向夜空。
星星不多,隻有兩三顆掙紮着挂在天邊。
“你知道嗎,你說的對。”他說,聲音輕得像自言自語,“我之前一直覺得,系統是我賴以生存的東西,是我能站在高處的底牌。我其實——很害怕失去它。”
他頓了頓,呼吸被風割得有點碎,“可現在,我突然覺得它更像個枷鎖了。”
蘇喬側頭看他。
他看着天,神情是她從沒見過的空白和清醒。
風還在吹,圍欄後的城市燈光遙遠而模糊。兩人之間,隔着風,也隔着不可言說的東西。
沒有人說話。
風吹得圍欄輕輕作響。
“慶功宴上,你打算唱什麼?”謝聿率先打破沉默。
“什麼都可以吧。”蘇喬淡淡地回。
“《平凡之路》,怎麼樣?”他側頭看她,語氣有些随意。
蘇喬挑眉看他一眼,聲音帶着一點諷意:“哦?頂流偶像謝聿同學,也開始向往‘平凡才是唯一的答案’了?”
謝聿歎了口氣,做出一副被戳中心事的模樣:“你還在嘲諷我……我好傷心。”
他停頓了一下,又若無其事地補上一句:“你周末要是肯陪我練歌,我就原諒你。”
蘇喬沒被他逗笑,隻是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聲音低了幾分,眉心也擰得更緊了些:“謝聿。我隻是最近,真的很忙。”
謝聿歪着頭看她,眼神像是在試圖穿透她眼底那層冷靜的殼。
“就唱這個吧,但練歌我真的沒時間。”蘇喬低頭理了理袖口,語氣平淡,“如果沒什麼其他的事,我先走了。”
她剛轉身,身後卻忽然傳來他低而堅定的一聲喊:
“蘇喬!”
她腳步一頓。
謝聿站在原地。
“我确實害怕失去系統,害怕失去光環——”
他咬了咬牙,眼神灼灼地看着她背影:“但我不是害怕失去衆星捧月的感覺。”
他的聲音幾乎在發抖,卻一字一句地咬得清楚:
“我是怕,怕有一天我再也靠近不了你——怕失去你。”
風聲停了半拍,連星光都像在這一瞬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