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層精英以工作為精神食糧,到哪裡都加班不誤。
沈令聞結束工作已經是八點後的事了,關掉電腦才想起哪裡不對——這裡不是沈家,他忘記吃飯,就一直不會有人喊他吃飯。
他摘下眼鏡,往後靠進沙發捏着發脹的鼻梁慢慢揉。
許緻有近視,兩幅眼鏡分别放在家裡和公司顯眼的地方,不難找,工作時他會主動拿來用,工作結束了再放回原處。
放松夠了,他起身去廚房,裡面幹淨整潔得不像話,用具看起來都是嶄新,沒有任何使用過的能力。
打開冰箱找了一圈,裡面除了一塊吃了一半的黑森林和一瓶酸奶,什麼也沒有,連速凍餃子也沒有。
退出來去看酒櫃,之前放在那裡的方便面也沒了,換成了一隻頭戴聖誕帽的白色小熊,毛絨質感不是很好,一看就是商場抓娃娃機裡的便宜玩偶。
沈令聞皺了皺眉,許緻看起來日常生存能力為零,平時是靠吃什麼活下來的?難道工作真能當飯吃?
他回到客廳,給許緻發了條申請消息:【用你的手機點份外賣。】
許緻回複及時:【你随意。】
沈令聞打開外賣軟件,選了一陣之後想起什麼,再次切回微信:【你有沒有胃病,或者忌食?】
許緻:【你說霸總專用病?無。】
看來也不隻靠吃文件存活。
沈令聞點了份外賣,吃完洗澡睡覺,第二天按部就班出發前往公司,這點上他和許緻似乎沒什麼區别。
無論職位,金錢的牛馬總有共性。
本以為自己已經九成熟悉許緻的工作内容和工作環境,不會出問題。
可到了公司,才發現上次是順利純粹是走運,真正的地獄難度今天才開始——
“許助理,忙完了嗎?”
“忙完了吧?”
“那能幫我看看口紅色号嗎?”
“還有我的哦。”
午休之前,許緻一出辦公室就被包圍,包括琳琳在内的幾個小姑娘嘻嘻哈哈圍着他,笑眼彎彎向他展示自己今天的妝容。
沈令聞沒有盯着别人臉看的習慣,就算是對方的主動要求,他也難免覺得冒昧,何況最重要的,他根本不認識什麼口紅色号。
本着不能露餡的初心大緻掃了一眼,他給出自己能給出的最中肯答案:“你們不是一種顔色?”
小姑娘一聽,眉頭瞬間皺起:“什麼啊許助理,怎麼會一樣呢?”
“我是紅子彈,她是小金管,不僅色号不同,偏光都不一樣。”
“那腮紅呢,許助理還認識我今天的腮紅号嗎,上次告訴過你的哦。”
上次?
沈令聞心中拉響警鈴,面上卻分毫不顯:“抱歉,我不記得了。”
小姑娘們面面相觑,最後齊刷刷将目光投向他臉上,短暫端詳後異口同聲:“許助理,你今天不太對勁啊。”
沈令聞:“……”
沈令聞:“還有工作沒有忙完,我先走了。”
他在失誤更多之前迅速離開包圍圈,以為可以緩一口氣,緊接着就被一名男同事拐進了茶水間。
“今天行政上了新口味的速泡奶茶,他們說蠻好喝,許助理要不要來一杯嘗嘗?”
說完不等沈令聞回應,唰唰泡了一杯,熱氣騰騰送到沈令聞手裡:“來。”
沈令聞:“……”
他并不中意甜食甜飲,但知道許緻喜歡,為了人設合理,還是順着對方的意思嘗了一口:“不錯。”
男同事歎了口氣:“唉,公司能送我的也就這點甜了,升職不升職,加薪不加薪,做得再好經理随手改個署名就把功勞全搶了,新來的實習生基礎工資都比我高,一打聽果不其然又是個上層關系戶……”
原來是抓他進來倒苦水。
沈令聞淡定聽着,聽完不作建議,隻作簡單評價:“的确很辛苦。”
誰料一說完,同事就迅速扭過頭,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
沈令聞:“?”
沈令聞:“怎麼了?”
同事确認:“你沒有别的話要跟我說了嗎?”
沈令聞反問:“你還想聽我說什麼?”
“你沒有開解我,也沒有安慰我。”
同事扁了扁嘴,有些失望,但更多是狐疑:“你竟然隻說一句辛苦了,沒有開解我沒有安慰我。”
“許助理你怪怪的,不會被妖怪換芯了吧?”
沈令聞:“……”
許緻看起來比沈元京還犟,說話夾槍帶棍,竟然是會安慰同事的?
他知道許緻人緣好,但憑這兩天短暫的相處,他想象不出許緻在别人面前斯文謙遜有禮貌時是什麼樣。
同樣的遁走方式他用了第二次。
看來在弄清楚許緻平常跟同事是怎樣的相處模式之前,他還是少與他們交流得好。
重新躲回辦公室後不久,一通電話,備注是“柏山”,一個沈令聞從未聽說過的名字,應該不是上層商圈裡的人。
電話可以接,但不能透露任何信息,接完後立刻将内容告知對方,這是他和許緻早就商量好的,所以沒有心理負擔地按下接聽。
“小許,好消息,天大的喜事,我又遇到我的crush了,原來她就在我公司對面的甜品店工作!”
電話那頭的男生音色開朗洪亮,語氣上揚,透着掩飾不住的快樂,情緒激動之下甚至沒有給沈令聞開口的機會:“我太開心了!”
“我還以為上次一面之緣後再也遇不見她,真是菩薩保佑。”
“最關鍵是她還記得我,甚至記得我那天穿的藍色沖鋒衣,這是不是代表她也對我有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