蝠爪貫穿宮無間的身體,鮮血甚至滴到了羅修的臉上。
所有人都靜了一瞬。
“啊……!”羅修想喊出來,可是嗓子好像被堵住了,隻能發出某種難聽的擠壓音。
他媽一直沒有感知到埋伏起來的吸血鬼的氣息……所以也呆住在了原地。
不對!
宮無間媽媽怒吼一聲,血氣再漲,舉着菜刀向吸血鬼砍來。
“*——”吸血鬼發出了一種奇特刺耳的音波,霎時間,宮無間媽媽的動作就被他控制住了。
“他之前在撒謊!”羅修發覺了吸血鬼的陰謀,感覺仿佛墜入冰窟一樣般寒冷。
吸血鬼說他不了解這個念境——怎麼可能!
如今看來,便是連宮無間他媽也是由他操縱的,甚至可能由他的手段才變成吸血鬼。
這下武真和小海都不在,修為最高的宮無間被一招重傷……
怎麼辦……要逃嗎?
他想起了牛頭馬面,如果那個魔鬼真那麼厲害的話……自己不會死的吧……
然後他就看見宮無間笑了笑。
他在笑什麼?
宮無間抓住穿過自己身體的那隻爪子,擡頭微笑看着媽媽。
“他欺負别人,算不算壞孩子?”
宮無間他媽正受制于血族秘法,此時忽然點了點頭。
羅修明白過來。
追殺他們的宮無間媽媽隻是本體的一部分——宮無間介紹過,一個念境有許多一二級的異常,此時的宮無間媽媽隻是一個厲鬼。
而宮無間問出那一句話,他媽就不再是普通的鬼,奪回了身為念境主宰的權能。
“刷”的一道黑影。
吸血鬼終于消失不見。
劍拔弩張的狹窄樓道空間内……再次恢複了難得的安靜。
呼……呼……
“噗哈——”宮無間吐出一口鮮血,笑了笑。
羅修看着他這幅凄慘樣子,根本生不出半點得勝的喜悅。
“為什麼……”
昨天已經抓住那隻吸血鬼,為何還要受一次傷引他出來?
“我們當中沒有會西洋術法的……要想徹底殺死他很難。最擅長禁制的武真不在,隻能出此下策。”
受了傷,弱氣些,宮無間話也多了。
羅修從備品中取出繃帶傷藥,急忙給宮無間包紮。
扯開他的白襯衫,露出灰白瘦削的軀體,恐怖的傷口橫貫其間。
那吸血鬼的爪子附了某種血毒。傷口邊緣的血肉在不停變黑、腐爛、脫落。
宮無間拍拍羅修,輕聲安慰他:“沒事,念中盡是虛妄,出去就好了。”
羅修看着那恐怖的傷口,莫名生出很多的恐懼,害怕……以及心疼。
羅修從未如此共情過誰,從來沒有。
“别說話……”又有點惱怒,在他看來,宮無間是不是有什麼自毀傾向。
宮無間看着他這小意的樣子……忽然在心底生出一點小小僥幸。
唔,可不能表現出來。
對于咱們宮大主任來說,這麼享受着别人的伺候可真是一種新奇的體驗。
他沒有告訴羅修……他選擇這種近乎自|殘的設計……是基于他對于念境的一種設想。
他媽媽的執念必然系于他自己。
……
…
小女孩竟此時才從禅定中醒來,一睜眼看見宮無間那巨大的貫穿傷,驚恐地尖叫起來。
羅修無論如何都阻止不了傷口的腐爛,求助地看向關音音。
關音音:咋,感天動地演完了?
關音音:你不說難道我就不救了嗎?他又不是你。
羅修看着關音音一臉無語的表情,才明白是自己自作多情加戲了,撓撓頭,躲回一邊。
關音音上前近身,施訣療愈。
血毒被柔光緩緩淨化,露出粉肉。
念中的世界是靜止的,單純的傷口不會惡化也不會變好。
宮無間扶着一邊的樓梯扶手站起身,看着腳步很是虛浮。
羅修覺得……
不覺得。
羅修把宮大主任抱起來,回了屋子裡。
關音音瞪大了眼睛。
*夫*夫……
……
…………
回到床上的一瞬間,室内再次黑了下來。
“今天已經有壞孩子受到懲罰,所以安心睡吧。”
那道催眠的聲音再次響起,不同的是,幾人都沒有睡。
關音音帶着小女孩去另一間卧室,傷員宮無間和小陪護羅修躺在這邊的大床上。
念中的夜靜的可怕,甚至連一點車、樹、風、月的聲音都沒有,隻有彼此緩慢而清晰的呼吸和心跳。
“宮……主任?”
“嗯?”
哪來的月光?
“怎麼還沒睡?”
“白天已經冥想……叫主任不順嘴别叫。”
“那……我叫什麼……”
“随便。……”
羅修想着大家的稱呼。
“……老宮?”
……
“老宮——”
“别别别!
“你還是叫主任吧。”
羅修不知道内情,自然不理解這樣一種午夜靜谧之時,身側低聲輕喚的帥哥殺傷力有多大。
“哦……宮主任。”
……短暫的沉默過後。
“為什麼……非要受傷啊。”羅修似乎察覺到他故意暴露破綻給吸血鬼時的某些想法。
“跟你說過……我媽是我害死的。”
“嗯。”
“是我大一那年,跟……我媽說了一些很不好的話,吵了一架。
“當時我隻顧自己,挂了電話,沒管她。
“她有腦血管疾病……等第二天她沒去上班,她同事才發現,腦梗沒的。”
羅修明白了他的邏輯。
“所以你認為……阿姨的執念就是恨你?”
“嗯。”
“可如果真是那樣……當時阿姨面對你,為什麼沒有砍下去?”
明明沒有月亮,可室内就是充盈着某種微弱的柔光,羅修确信,因為他看見了宮無間清冷的側顔難得動容。
他看見他的眼睛在靜谧的夜裡……忽閃忽閃的。
宮無間回想起方才的情形……
沉默,然後動容。
不過他依然相信自己的推斷,那就是他明天要做的事。
羅修隻以為他是跟媽媽普通地吵了一架……而不知道吵架的内容是什麼。
不孝有三……宮無間父母可都是農民工,世紀末才進城打工。
他低眸,面容不再冷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