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谷燈會後,姚聞墨的一篇《遊春谷雅集賦》在縣裡文人圈傳散開來,得不少書生追捧研讀,甚至被書院教谕大肆贊揚了一番。
這日書院沐休,姚聞墨拿着這篇賦去南山村尋自己的先生。
牛逸心與之同行。
車廂内,牛逸心指節扣在膝蓋處輕輕敲打着,挺直脊背靠在車壁邊研讀文章,須臾他有些按捺不住心底的好奇,看向對面正襟危坐的姚聞墨。
姚聞墨挑眉回以視線:“有事?”
牛逸心言笑晏晏:“師兄,旁人不知你這篇賦裡“幸與卿卿同遊”指的是誰,難道我也不知?”
他裝作失落樣子,感慨道:“明明我們四人同遊春谷燈會,師兄卻如此偏心,看來阿韌說得無錯,師兄着實厚此薄彼。”
姚聞墨耳廓微紅,神色有些不自在,他淡淡道:“隻是随興之作,師弟何必斤斤計較。”
牛逸心道:“我是否斤斤計較不重要,重要的是師兄你,等會去了先生和戚叔那,可要謹言慎行才是。”
姚聞墨手指微蜷,壓眉低思。
牛逸心但笑不語。
到了南山村,馬車停在居家小院前。
未見人,院内卻已傳來居村長的暴喝聲,二人推門進院,便見戚雲福踩着居韌的肩膀趴在屋頂邊曬書,而居村長在底下急得團團轉,罵人聲兒不停歇。
“倆混賬東西,院裡的水缸好端端的非要去練甚内力,把水缸搞壞了不止,還弄得我這些書都濕了,下午我拿甚麼去上課!”
“混賬東西,該打!”
居村長愈說愈氣,一拐杖敲居韌屁股上。
居韌吃疼,雙手捂住屁股本能地閃躲,站他肩膀上的戚雲福被波及到,直直往下摔。
“小心!”,姚聞墨瞳孔睜大,瞬間沖過去。
隻是等他跑至跟前時,戚雲福已然如蜻蜓點水般,踩在居韌伸出的掌上輕輕一點,借力飛上屋頂。
她抱着一捧書,龇牙看着底下的居韌:“做甚麼亂動,害我險些摔倒!”
居韌委屈道:“都怪爺爺,就怪他打我!”
“你難道不該打?”,居村長氣急敗壞地還要伸拐杖去敲他。
姚聞墨忙扶着他坐下,寬慰道:“先生您何必同韌哥兒置氣,他頑性重,您别與他一般見識。”
居村長重重哼了一聲,轉向自己的得意門生,面色才好起來:“你們怎麼過來了?”
“新寫了一篇賦,想請先生指點一二。”
“到課室這邊來吧。”
居村長領着二人走,姚聞墨回頭看了屋頂上曬書的戚雲福一眼,并未多作他言。
看着爺爺帶他得意門生進了課室,居韌忙踮腳去喚戚雲福:“蜻蜓,你快曬好書,我們進山練去。”
“好,你等會。”
戚雲福應了聲,将懷裡被打濕的書攤開排列好,身影一閃落到院内。
二人悄悄貓走。
等姚聞墨和牛逸心從課室出來後,院裡早靜悄了,人影兒都沒,隻餘碎裂的水缸和一地狼藉。
牛逸心歎了一聲,幫着先生把院裡收拾幹淨。
“師兄,你這會要回縣裡還是?”
姚聞墨猶豫不決。
牛逸心道:“那倆估摸着跑山裡頑了,不到傍晚不會回來。”
“那我先回去吧,改日再來拜訪先生。”
“師兄慢走。”
牛逸心将人送出去,轉頭回院裡,輕車駕熟地摸去竈房裡拿柴刀,脫了白院服,去居韌屋裡翻出件短打換上。
居村長坐在院裡看他:“這是做去作甚?”
牛逸心笑着應說:“我看先生竈房裡柴火不多了,我進山幫着打一些。”
“我家那皮猴子有得是力氣,使喚他去便是,哪用得着你。”,居村長雖這般說,心裡卻是高興的,這麼多學生裡,就這一個最貼心。
牛逸心不言,徑自出門去。
他得了先生教誨,才有讀書認字考科舉的機會,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先生家中人丁少,他能幫則多幫些。
進了山,他打了兩捆柴,想都沒想便往小山坡那邊去。
果不其然,剛爬上山坡,就見泡在溪潭裡攪動水流的兩人,他坐在陰涼處歇了口氣,才揚聲問:“你們在做什麼呢?”
戚雲福凝神專注,攪動水流時自經脈運行内力,帶出的勁氣讓水流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
須臾,她從溪潭中飛身而起,跟着勁氣遊走的水流似活了一般,在她掌中漸漸顯出形狀,出掌時轟然炸開,砸倒了一小片林木。
牛逸心吓得愣住。
“力道偏了些,不夠精準。”,戚雲福落地後,有些惋惜地和居韌說。
居韌表情認真:“是偏了些,但你應該已經掌握了師父說的以勁氣禦物之精髓。”
“那我試試?”
“我給你當靶子。”,居韌跑上岸,左右看看,對被吓得愣住的牛逸心招招手,“牛蛋,快過來!”
牛逸心咽了咽喉嚨,朝他走過去:“你們剛才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