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廢話太多了!”林旭猛地站起來,卻被趙婷按住肩膀。她指着畫布上未完成的鲸魚騎士,尾巴尖空着的位置:“顧懷升說,那裡要留給他畫隻舉着糖紙的小獅子,就像你們第一次在畫室過夜時,你偷偷塞進他口袋的星星。”
手機震動,顧懷升發來張照片:行李箱最上層擺着個鐵盒,裡面整整齊齊碼着十七顆糖紙星星,每顆都畫着極小的炸毛獅子。消息框裡寫着:“等我回來,給小獅子補全尾巴的星星。”
雨不知何時停了,巷口的路燈在濕地上投下暖黃的光。林旭望着趙婷帶來的保溫桶,突然發現桶底沉着張字條,是顧懷升的字迹:“别總兇趙姐,她當年可是幫我們遞了三個月的草莓牛奶。”
“知道你想他。”趙婷揉了揉他發梢,“當年你在校門口為他打架,把混混們堵在巷子裡,說‘顧懷升的習題冊隻能我撕’,現在倒學會口是心非了?”
畫布上的鲸魚騎士在夜光裡泛着微光,林旭忽然笑出聲——顧懷升走前在他手機裡設了鬧鐘,每到飯點就會響起鲸魚叫聲,像極了那年暴雨夜,對方在醫務室給他講的冷笑話。
“趙姐,”他忽然開口,指尖劃過畫布角落的便利貼,“等顧懷升回來,讓他給你畫幅肖像吧,就畫在鲸魚背上。”
“得了吧,”趙婷笑着收拾保溫桶,“我隻要你們别把顔料蹭到我咖啡機上就行。”走到門口又回頭,“對了,顧懷升說等攢夠糖紙星星,就去換小獅子的‘我願意’,你準備什麼時候松口?”
防盜門鎖合上的聲響驚起片梧桐葉。林旭望着滿牆的鲸魚燈,忽然發現每隻鲸魚的眼睛裡,都倒映着同個名字——顧懷升。手機再次震動,視頻通話界面跳出顧懷升的臉,背景是飛機舷窗的星光:“小獅子,我數過了,從威尼斯到鲸魚巷,剛好七千公裡,就像你畫的鲸魚騎士,總會穿越星海回到小獅子身邊。”
他望着屏幕裡對方身後的雲海,忽然想起十七歲那年,顧懷升在他發燒時守了整夜,用濕毛巾一遍遍擦他的手心,說:“别怕,我在。”此刻喉間發緊,卻梗着脖子開口:“啰嗦,趕緊關機,省得信号不好。”
“好,聽小獅子的。”顧懷升笑着比了個鲸魚手勢,“等我回來,帶你去看真正的鲸魚,這次換我當模特,不許偷懶不畫。”
視頻挂斷前,林旭看見對方襯衫領口露出的繃帶,邊緣畫着隻極小的炸毛獅子——和他七年前在醫務室畫的一模一樣。窗外的夜光鲸魚燈明明滅滅,像極了顧懷升眼底的星光,而某個沒說出口的“早點回來”,正随着漸明的天光,悄悄藏進畫布未幹的钴藍色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