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旭擡眼,一臉疑惑:“為啥?”
顧懷升溫柔地看着他:“因為書法講究一筆一劃,就像我對你的喜歡,從八歲起,每一筆每一劃都刻在心裡,慢慢積累,從未間斷。”
林旭的臉“騰”地一下更紅了,伸手錘了下他胸口:“就會說些肉麻的話!”
“我說的可都是真心話。”顧懷升抓住他的手,貼在自己心口,“小獅子,以後不管遇到什麼,我們都别再錯過了,好不好?”
林旭看着他真摯的眼神,微微點頭:“知道啦,再錯過,我就把你所有的書法作品都畫上小獅子!”
顧懷升笑了,将林旭輕輕摟進懷裡:“那我求之不得,隻要是你畫的,我都喜歡。”
林旭突然收起笑意,叉子重重戳進草莓松餅,奶油濺在顧懷升手背:“高二那年,你為什麼沒追出來?”
顧懷升擦拭手的動作頓住。記憶如倒帶般回到那個悶熱的午後,他攥着抽屜裡皺巴巴的紙條,指甲幾乎掐進掌心。“别找我”三個字被反複摩挲得發毛,而林旭的畫具、沒吃完的橘子糖,連同那件印着小獅子塗鴉的校服,全從儲物櫃裡消失了。
“我找遍了所有畫室。”他聲音發沉,指腹無意識摩挲着林旭腕間的藍繩手鍊,“在你常去的廢棄天台發現半管钴藍色顔料,旁邊還有張畫廢的糖紙鲸魚——那時我才知道,你偷偷畫了無數遍我們八歲時的約定。”
林旭别過臉,耳尖泛紅:“誰、誰要你找……”
“可小獅子連離别都要藏在畫裡。”顧懷升突然傾身,将人困在座椅與餐桌之間,“你以為藏起所有痕迹就能切斷聯系?我翻遍你高中三年的素描本,每張背面都寫着我的名字。”
“胡說!”林旭漲紅着臉去推,後腰卻撞上桌角。顧懷升立刻托住他的腰,掌心溫度透過衣料滲進來:“那次在醫務室,你發着高燒抓着我的手腕說‘别喜歡我’,現在又怪我不追?”
“我……”林旭的聲音弱下去,想起自己蜷縮在陌生城市的小旅館,對着手機裡顧懷升的未接來電哭到天亮。那時他以為自己的家庭變故會拖累對方,卻忘了那個總在暗處替他收拾爛攤子的人,早就把他的安危看得比前途更重要。
顧懷升突然咬住他顫抖的耳垂:“知道最氣人的是什麼?”他聲音發悶,“你走後第二天,我在課桌裡發現你藏的止痛藥——原來你每次打架後,都疼得整夜睡不着。”
林旭猛地擡頭,撞上對方眼底翻湧的疼惜與委屈。記憶突然清晰起來:深夜翻牆去醫務室,退燒藥苦得皺眉卻固執吞咽,還有某次被顧懷升撞見自己瘸着腿下樓,那人紅着眼眶把他按在懷裡罵“蠢貨”。
“所以這次換我問你。”顧懷升的鼻尖蹭過他發燙的臉頰,“小獅子,以後再想逃跑……”他握住林旭畫畫的手,按在自己劇烈跳動的心口,“記得連我的心髒一起偷走。”
窗外的糖紙風鈴突然瘋狂搖晃,林旭别過臉,聲音悶在對方肩頭:“下次再讓我發現你偷偷熬夜找我,就把你頭發染成熒光粉!”
“遵命。”顧懷升笑着吻去他眼角未落下的淚,“不過現在——”他舉起手機,屏幕上是定位軟件裡兩個重疊的光點,“小獅子該解釋下,為什麼偷偷在我領帶夾裡裝追蹤器?”
林旭的臉瞬間燒到耳根,伸手就去搶手機:“誰、誰讓你亂翻!”指尖擦過顧懷升骨節分明的手,卻被對方反手扣住手腕,溫熱的呼吸掃過泛紅的耳垂。
“還說不是想我?”顧懷升晃了晃手機,定位軟件的藍色光點在屏幕上明明滅滅,“上周我去鄰市開會,小獅子的追蹤器跟着我在高速上跑了三個小時——怎麼,怕鲸魚遊太遠?”
“鬼才想你!”林旭猛地掙紮,後腰撞翻的牛奶在鲸魚餐盤裡漾開波紋,“我隻是怕你這書呆子被人騙!上次你把校慶抽獎券送給發傳單的,結果被拉去聽了三小時講座......”
“所以小獅子就把追蹤器藏在我領帶夾裡?”顧懷升俯身咬住他躲閃的唇角,柑橘味的氣息混着輕笑撲在臉上,“藏得還真隐蔽,要不是昨天打領帶時聽見電子元件的嗡鳴......”
“那是意外!”林旭漲紅着臉扭頭,發梢掃過顧懷升鎖骨處的抓痕,“而且......而且你高中時還不是偷偷翻我書包!”
這話讓顧懷升動作頓住。他伸手撫過林旭泛紅的眼尾,聲音突然變得沙啞:“因為你走的那天,書包側袋還塞着沒送出去的退燒藥。”見林旭身子猛地一顫,他将人摟得更緊,下巴抵在發頂輕輕摩挲,“小獅子總說我傻,卻不知道自己才是最笨的那個——明明疼得直冒冷汗,還嘴硬說‘打架哪有不受傷’。”
窗外的糖紙風鈴撞出淩亂的聲響。林旭攥住顧懷升襯衫下擺的手微微發抖,想起高二那個暴雨夜,自己蜷縮在長途大巴上,隔着水霧模糊的車窗,仿佛看見熟悉的藍發在站台狂奔。那時他咬破嘴唇把臉埋進膝蓋,卻沒勇氣回頭看一眼追來的人有沒有被雨水浸透。
“顧懷升,你真的很讨厭。”林旭悶聲說,聲音裡帶着鼻音,“讨厭到......讨厭到我逃了那麼遠,最後還是會在便利店看到橘子糖就想起你。”
回應他的是更緊的擁抱。顧懷升的心跳透過胸膛傳來,帶着不容置疑的堅定:“這次換我把小獅子的爪印刻在骨子裡——下次再想跑,就把我剁碎了摻在顔料裡,這樣你每次畫畫,都能想起我。”
“誰要和你一起變成抽象派!”林旭破涕為笑,抓起餐盤裡的草莓砸過去,卻被顧懷升張嘴咬住。晨光裡,男人含着草莓俯身吻來,甜膩的汁水混着綿長的眷戀,将那句沒說完的“我再也不會松開”,釀進比糖紙更斑斓的溫柔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