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婷在一旁舉着手機狂拍，鏡頭裡，林旭耳尖的紅暈和顧懷升無名指上若隐若現的藍繩手鍊交相輝映——那是用八歲時糖紙鲸魚的包裝繩編的，至今仍牢牢系在兩人腕間。而遠處畫室的畫架上，新完成的油畫裡，钴藍色的糖紙鲸魚正銜着枚刻着小獅子的印章，在銀河般的顔料星海裡遊向黎明。

畫室的座機突然響起來，林旭正抓着顧懷升的手腕往論壇熱帖下蓋小獅子印章，被鈴聲吓得手一抖，銀印歪歪扭扭按在“顧懷升是腹黑老狐狸”的評論區。顧懷升接起電話時，話筒裡傳來媽媽帶着笑意的聲音：“小顧啊，旭旭是不是又把顔料抹你西裝上了？媽剛炖了去味的檸檬膏，晚上帶回來——”

“才沒有！”林旭搶過電話怒吼，卻聽見顧懷升在旁邊低聲補刀：“阿姨，他今早把奶油擠在我領帶上，說要畫‘會流心的藍鲸’。”話筒裡爆發出媽媽的笑聲，林旭氣得把電話扣在餐桌上，瓷盤裡的松餅被震得顫了顫。

趙婷抱着平闆電腦往沙發上一癱：“說到領帶，我昨兒看見顧總開會時，領口還沾着钴藍顔料呢——全公司都在猜是不是哪家新銳畫家的簽名。”她突然放大屏幕，論壇新蓋的高樓裡，有網友扒出顧懷升高中校服袖口的小獅子刺繡，配文“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校服愛情？”

“顧懷升！”林旭的炸毛聲震得糖紙風鈴叮當作響，“你是不是故意不洗那件校服？！”對方卻慢條斯理地用紙巾擦着他蹭在桌沿的奶油：“怎麼會，”他晃了晃手腕上的藍繩手鍊，“畢竟這是小獅子第一次送我的‘定情信物’。”

窗外傳來收廢品的吆喝聲，林旭突然想起什麼，蹬掉拖鞋沖進儲物間。顧懷升跟着進去時，正看見他從紙箱底翻出個鐵盒——裡面裝滿了高中時的準考證、畫廢的速寫紙，還有張皺巴巴的便利店收據，上面用鉛筆寫着“草莓牛奶×2，糖紙星星×1包”。

“你看！”林旭把收據拍在顧懷升胸口，“高二那年你騙我說‘糖紙星星能換畫展門票’，結果全塞我鉛筆盒裡了！”陽光透過儲物間的小窗照進來，在收據上的日期“2012.5.20”上投下光斑，顧懷升突然握住他的手，指尖劃過收據上自己當年歪扭的簽名。

“是啊，”他低頭吻了吻林旭的指尖，“騙你說糖紙能換星星，其實是想把你這個小獅子騙回家。”話音未落，林旭的手機在褲兜裡震動，是媽媽發來的語音：“旭旭啊，把你畫的那隻藍鲸騎士帶來，媽想擺在客廳——對了，小顧愛吃的荠菜馄饨我多包了速凍的，放你倆冰箱最上層。”

趙婷在客廳裡突然尖叫：“快看！顧總剛才發的論壇回複被頂上熱搜了！”兩人跑出去時，隻見屏幕上顧懷升剛發的新評論赫然在目：“補充：小獅子不僅會蓋印章，還會在我熬夜時把草莓牛奶焐熱塞我手裡，從十八歲到現在，從未變過。”

林旭的臉“唰”地紅到耳根，抓起靠墊砸向顧懷升，卻被對方穩穩接住。陽光穿過糖紙風鈴，在兩人交疊的影子上投下細碎的光斑，顧懷升趁機捏了捏他發燙的耳垂：“晚上回家，要不要告訴阿姨，其實當年她看見的‘落湯雞’，是我故意在雨裡多淋了十分鐘，就為了讓你給我擦頭發？”

“顧懷升你這個騙子！”林旭擡腳去踩他的皮鞋，卻被對方握住腳踝輕輕一拽，整個人跌進懷裡。趙婷在一旁舉着手機錄像，鏡頭裡，林旭的炸毛劉海蹭着顧懷升的下巴，後者正低頭吻他發旋，無名指上的銀戒在光線下閃了閃——那戒面内側刻着極小的字：“2012.5.20，小獅子歸我了”。

畫室的畫架上，那幅钴藍鲸魚的油畫旁不知何時多了張便簽，林旭用沾着钛白的筆歪歪扭扭寫着：“顧懷升是大騙子，但他騙走了我整個青春，現在還要騙走我的餘生——不過，好像也不算太虧。”而便簽下方，顧懷升用鋼筆描了道波浪線，末尾畫了隻叼着糖紙的小鲸魚，正朝着戴王冠的小獅子遊去。

樓下突然傳來賣糖畫的梆子聲，林旭猛地推開顧懷升：“我要吃糖龍！這次你不許搶！”顧懷升笑着跟在他身後，順手從玄關櫃上拿起紅本本塞進他口袋：“知道了，我的‘持證上崗’小獅子——不過這次得先蓋個章。”話音未落，銀質的小獅子印章已經輕輕按在林旭手背，留下微涼的觸感，像極了多年前那個暴雨夜，退燒藥被焐在懷裡時，他偷偷許下的、要騙一輩子的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