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是小說裡的主角。很不幸我中槍了。
我捂着受傷的胳膊,和安德烈暫時躲在了掩體後。
安德烈喘着粗氣,不知道是被累的還是被吓的,也可能都有。我拉着他的胳膊,感受到了他前所未有的心跳。
“你先走。”我道:“開槍的人是我,他們現在主要仇恨的人也是我,你回去,帶着孩子們一起逃走。”
他沉默了。
我垂下眼簾。不斷的聆聽着身後傳來的槍響聲。
碰——碰——碰——
槍響聲不斷響起,和心跳聲一起。
“對不起……”我本以為,安德烈會因為被我吓到而直接按照我的話照做,畢竟舍少救多的買賣,總不虧的。但他卻用顫抖的身軀死死抱住了我。說完對不起後也沒有跑開。
緊接着,他就像是突然開竅了般,突然抽走了我腰上的另一把槍,直接半身伸出掩體開槍。
碰、碰、碰、碰!
手上原本已經快要凝結的部分傷口因槍的後坐力而再次被震開,密集的槍聲不斷響起,打在我的耳膜上。
我不知道他是否有擊中敵人,但那不重要了。
原本陰霾的天,一道光破雲而出,打在了他那淺棕色的發絲上,那雙淺紅色的眸子被照的發亮,隐隐約約能看出他眼底的決絕和瘋狂。
他不斷瞄準敵人開槍,直到子彈打盡,所有槍聲戛然而止。
我走出掩體向外查看,約二十米開外處的三人均已中槍。
些許是突然腦殼抽了,我想要說些話緩和一下氣氛,“你的槍法很不錯。”
“……你教的。”安德烈不自覺的松開手,槍直接掉落在地上。我能看到他的手在不斷顫抖。
但這樣可不行。
我強制的拽起他,不顧他是否能接受,硬生生的将他拽到了三人面前。
“媽媽……”年輕士兵身邊的兩名士兵已經沒有了生息。而他躺在兩具屍體之中,捂着自己的傷口蜷縮在一起,眼中含淚,不斷呼喚着自己家人的名字,嘴裡喘着粗氣。
我現在終于有時間仔細觀看他的面龐。他金發碧眼,有着典型的日/耳/曼人長相,很有可能是德/國那邊的人。但他的長相正如之前所說,過分年輕了。
一邊的安德烈暫時無法接受自己殺/人的事實,跪在一邊不斷嘔吐,但卻什麼也吐不出來。
我當然也想像個普通孩子那樣哭泣,或者像安德烈那樣直接跪地嘔吐。可如雷擊般的理智在我腦中炸開。
我不能那樣。
‘維塔。’
我的耳邊傳來父母在把我送往孤兒院的前一天生日時,他們所說的話。
‘以後爸爸媽媽不在身邊了,你一定要堅強。可不要遇到點事就哭哭啼啼的。’
我當時是怎麼回答的呢?
‘我都十歲了,怎麼還會哭呢?’那時的我對突然這樣說的父母感到不解:‘最近到底要發生什麼?又是教我洗衣服又是教我槍的。你們不會一個不吱聲就把我送到孤兒院吧?’
那時我的父母幹笑着。我并沒有察覺到不對。
直到他們第二天,真的把我送到了孤兒院。
回神時,我看着奄奄一息的年輕士兵,道:“你有爸爸媽媽嗎?”
“媽媽……”他還在呼喊着媽媽。
“原來有啊,你媽媽一定對你很好吧。”我道:“你叫什麼名字?”
可能是因為身上的傷口太疼了,他根本沒有聽到我到底在說什麼。他身上的槍口不斷滲出血液,在雪地中不斷蔓延,像是集聚生命力的樹根。
最後,他的眼睛徹底失去焦距。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安德烈的尖叫自我耳邊炸開。
我的腦一片渾濁,直接胡言亂語:“安德烈,你以後一定要習慣的……安德烈……主會庇佑我們的……安德烈……安德烈……我們回家……安德烈,我們回家!我們回家!我們回到孤兒院去,回到孤兒院去!”
“我要院長……”
安德烈的尖叫轉為低聲而顫抖的啜泣。
“院長死了。”我道:“如果我們再不回去,其他孩子們也要死去。
安德烈,堅強些吧……堅強些吧……”
這句話,到底是說給安德烈,還是說給我自己的呢?)
寫完這幾千字你瞬間感覺神清氣爽。
果然,沒有什麼比碼字更能讓你解壓的了。至于工作什麼的,滾一邊去吧。
“維塔。”
你整理稿件的手頓住。
“康斯坦丁同志。”你快速将稿件收到文件袋裡,生怕被康斯坦丁看到。
“走吧,維塔。”康斯坦丁道:“現在,該出外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