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名巡警聽聞消息,立刻敲動終端請求支援。[見鬼,這個時間中央公園怎麼會剛好沒安排特對科的。呼叫其他片區過來支援吧,我們先去看看。]
人潮繼續奔湧而來,有不少人負着傷,兩名巡警逆行而去,漸漸地再也看不到行人,空氣中彌漫着血腥味,東倒西歪躺着很多傷者,正在發出奄奄一息的求救聲:[救救我...]
[大叔,我先幫你包紮下,救護車馬上就到,再堅持一下!]年輕的巡警正想蹲下幫忙處理傷口,立馬就被拉了起來。
[你在幹什麼?不能再耽擱了,現在罪犯可能還在施暴!我們必須馬上去現場,這裡隻能交給醫護了。]
巡警隻能作罷,整裝與前輩繼續向前,一路小跑了數十米,身邊來不及逃跑的屍體也越來越多,終于,兩人找到了仍站在地鐵口的“少女”。
他站在一大片血海之上,雙手耷拉着,仰着頭看着天空,喃喃自語。
胡子男就站在他身邊,褲子已經被尿液浸染,想逃跑但是沒有站起來的勇氣,他滿臉驚恐,瑟瑟發抖地看着兇手,不敢說話。
終端仍在直播着,直播間的人數達到了三萬人,彈幕的刷新頻率讓界面一度卡死。
[我草,這是真的麼?]
[這是在演戲吧?]
[主播演技不錯呢]
[真的真的!我在現場,我是那顆子彈]
[這好像是真的...我朋友現在就在雙子區。]
[我草,不會是真的吧,警察來了]
[阿sir來了]
...
距離自己在空想派對發帖,已經過去了一整年時間了。由于存在性别認知障礙,“少女”從小就被惡意對待着,他曾在無數個日夜想過去死。
他的善意早已被消磨殆盡,他憎恨這個社會和周圍所有人。
“少女”開始殘殺昆蟲老鼠,然後到小貓小狗,直到這些生命再也無法滿足他的欲望。
他非常渴望力量,但弱小的他隻能在網絡空間宣洩自己的情緒。這裡的言論和觀點讓他獲得了認同感,他覺得他不再孤身一人。
他從沒想過會有回應,可是回應卻來得那麼突然。回應他祈禱的,不是神明,而是一封來自“天使”的郵件。它說自己被選中了。
僅僅花了一個晚上,“少女”就輕而易舉地找齊了隐藏在指定地點的槍體零件,“天使”額外的贈禮也送到了手。編号為3号的文件袋裡,裝着一顆攙着“天堂”的緻幻藥,以及一張祭典時期特對科的警力分布圖。
顯然...得到這份饋贈的遠不止他一個人。
...
“少女”一度失神,等到回過神來,兩名巡警已經互相點頭示意,拔刀而上。
他并沒有什麼作戰經驗,面對突如其來的襲擊,慌忙提槍反攻。近距離的掃射瞬間讓年輕巡警胸口開花,重重倒地。另一個年長的巡警明顯更加老道,迅速展開警用刀具的鬥氣,形成防禦,勉強阻擋了一陣掃射。
這子彈不是破魔彈,自己還能應付。巡警暗想着,邁步向前,大吼一聲,一刀斬斷了“少女”的右手,連着沖鋒槍遠遠地甩飛在地。
巡警幹淨地收刀,然後直刺“少女”的肩胛,将他死死定在了身後的牆上。
[報告,嫌疑人已壓制,請求支援。]他剛騰出一隻手按着終端,突然間,“少女”從腰間另一側掏出一把陶瓷手槍。
巡警頓覺不妙,[糟了,大意了。]
根本來不及制止,子彈已經從下巴擊穿了頭顱。
“少女”臉色慘白,呼吸急促,用外套胡亂包紮了下被斬斷的右手,但他似乎感覺不到任何痛苦,仍然在怪誕地微笑。他踉跄地轉身走向胡子男,指了指周圍一片屍山血海,得意地問道:[怎麼樣,演出好看嗎?小哥。]
12月13日中午 12:36 多雲雙子區某商場一層便利店
[叮叮叮~叮叮叮叮?]
随着便利店的歡迎鈴響起,小吉拖着疲憊的身子走了進來。
他裝模作樣地翻了翻賣相精緻的糕點和面包,最後還是走到了打折食品貨架,随手拿了兩個飯團和一瓶水。
但他此刻内心是高興的,中年社畜經曆了一周的噩夢打工生活,在這個節日終于可以好好休息一番了。前兩天搶到地偶拼盤演唱會門票時,他在辦公室情不自禁激動地呐喊,看到同事紛紛側目,才不好意思地道歉坐下。
他喜歡的團正好在下午2點演出,所以他可以悠然地睡到自然醒再慢慢地晃過去。
小吉開心地暢想着等結束了跟最喜歡的偶像合影握手的甜蜜時刻,臉上也洋溢出惡心的笑容。他不禁看了眼手表,時間不早了,還是早點過去劇場吧。
今天的顧客實在太多了,小小的便利店内人頭攢動,想走到排隊結賬的隊伍裡都有些困難。小吉好不容易擠了過來,發現隊伍又半天沒動。
前面怎麼排這麼慢?他心想着,伸頭看去。
一個身材微胖的女士正一邊接聽着終端來電,一邊從收銀台邊的貨架上挑選着商品,顯然是正在結賬時,朋友打進來讓她幫忙買點什麼。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優哉遊哉精挑細選着,時不時回複朋友兩句,絲毫不覺得自己的聲音很大且難聽,還夾雜着發音奇怪的方言,全然不顧及身邊人們緊皺的眉頭和嫌棄的眼神。
[那個...我說...]
[你好?不好意思...]
[我說...]
身後上班族模樣的年輕女孩正試圖提醒她,然而幾次三番試圖與她說話,對方根本不予理睬,甚至聲音越來越大,語氣還有些理直氣壯,聽得人蹭蹭冒火。
小吉望了一眼,那年輕女孩一臉疲态,眼神卻有些迷離,感覺似乎也...有點不太正常。
終于女孩忍無可忍,精神似乎到達了極限,爆發出驚人的尖叫,就像被驚擾的女巫。
[聽我說啊!!!]
伴随着全店的目光向她看齊,在胖女人震驚的眼神下,她拔出了腰間那把白色的手槍,打開保險,扣動扳機。
[砰砰砰!]連續三發連射一氣呵成,女孩的手臂被震得發麻。
轉眼間胖女人已經雙手攤開,栽倒在貨架上,看她腦袋開花的程度應該沒有任何生還的可能。那一刻空氣是沉默的,隻有終端另一頭仍在不斷傳來同伴的詢問。[...喂?怎麼樣了,買到了嗎?]
看着眼前的血肉脂肪,女孩臉色惶恐,血腥的氣息刺激着她的大腦,她開始瘋狂幹嘔,眼淚也不自覺地流淌下來。但仿佛有什麼東西還在強撐着她的身體一般,她仍握着手槍站在那裡瞄準人群,透露着危險的氣息。
其他顧客們也反應了過來,人群爆發尖叫,瘋一樣地一同向門口跑去,本就在後排的小吉頓時被擠得喘不過氣,想邁向出口卻一步也走不動。
店員已經縮到了櫃台之下,猛按警鈴。
瞬間警報聲大作,尖銳刺耳的蜂鳴圍繞在衆人頭頂,外面也開始有人大喊[開槍了!],更有甚者吼着[着火了,快跑!]
随着第一個人開始向出口狂奔,不斷有人加入隊伍,原本就因為節日擁擠不堪的商場開始逐漸彙集出一道洪流。
慌不擇路的顧客越來越多,便利店門口的主道上沒一會兒就擠滿了人,推搡着向商場大門移動。然而大門空間本就有限,再加上互相拉扯,很快人群便舉步維艱堵了起來,而且人數還在不斷增加。
被前後擠壓的人們開始發出悲鳴。指責聲、求救聲、歇斯底裡的慘叫聲不絕于耳,空氣中夾雜着人的體味、食物的氣息、香水味和煙味,讓人多呼吸一口都會感到窒息。
一個小孩不慎跌倒,他的母親立馬蹲下去攙扶。但身邊的人流根本沒有停下的意思,前人将母親撞倒在地,後來者們有的好心跨過她,有的就這麼半推半就地踩到了她身上,也有人試圖幫忙,但馬上就被後來居上的人們擠到了更前面。
母親隻能蜷縮着将孩子護在懷裡,她帶着哭腔大聲呼救,但聲音在周圍一片嘈雜聲中太過微弱了,根本沒有人理睬。
人群就這樣踐踏着她,直到她被完全吞沒;直到第二個人跌倒,第三個人跌倒,但這兇猛巨獸一般的洪流仍舊沒有停下的意思,仿佛要将周圍的一切生吞。
突然間,便利店門口堵住的人群終于到達了極限,玻璃外牆快要抵擋不住。小吉頓感不妙,剛想跑開,玻璃就已被擠破。
人群就像開閘傾瀉的洪水湧入店内。小吉瞬間被人流吞沒,他隻能被迫向前走去,眼看就要一步步被推向那個持槍的暴徒。
[别過來!!!]女孩明顯也被這人流吓到,瘋狂喊叫着,随後她閉上雙眼,直接向人群開槍,子彈胡亂地在空中彈射,不斷有人被流彈打中,發出慘叫。
小吉心裡一發狠,反正人群也容不得他後退,拼了!
他猛地向前撲去,趁着女孩開槍的間隙,将她撲倒在地。眼見後面人群也一擁而上,小吉立刻翻滾到一旁。
人們奪下了手槍,開始對女孩拳打腳踢,沒一會兒,她的臉已血肉模糊,被制服在地。
但便利店外慌亂的人們根本收不到這個好消息,踩踏事件仍在上演。
小吉坐在一旁角落看着,隻覺得人群的噪聲越來越小。
他擡起手,看了眼手表,再不走要趕不上演出了,于是支起了身子,忽然感覺到視線竟然開始模糊起來,腹部怎麼還有些刺痛。
他伸手摸了摸,發現自己的衣服早已被鮮血浸濕。
是剛才的流彈麼...漸漸的,小吉的意識也開始消散,看過的每一場live表演就像走馬燈一樣在眼前閃回。
為什麼我這麼倒黴啊,唉,好可惜,沒能再看她們最後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