斬辰殿位于燎原殿的左翼,甍标嶕峣,區宇崔嵬。殿外左右各矗立兩座荒族門獸,殊形詭制,虎視眈眈。紅漆金釘的殿門,氣勢恢宏。占山各族的族老各攜幾百勇士在殿外聚集。見覽冥走來,眼神或好奇或輕慢,很多族人隻在坊間的傳聞中聽過此人大名,未曾謀面,于是紛紛翹首以注。隻見這小兒兩眼寒霜,在他平靜無波的面龐上泛出粼粼薄光,面無桃花,卻讓看着的人臉泛桃紅,卻又不敢輕慢。從未見過此等令人歎為觀止的容貌,何況是男兒身,隻叫見着的人難以相信此子是外表兇悍、形容勇猛的狼王之後!
殿内,懸黎垂棘之下,身披赤色大氅的千戟坐在中央的鑲金鍍銀的盤龍附羽椅上,神色肅然,頗為不悅。壑雷與堕昆站在千戟兩側,而虎族等占山權杖則依附在沉沙身側,兩方俨然呈對峙之勢。
沉沙慣穿的绀青色銀邊長袍外着了銀質輕甲,而月白輕冠則換作了銀雕陷齒獸角冠,一副整裝待發的模樣。
衆人見覽冥進殿,壑雷不屑道:“涼王到此有何貴幹?”
覽冥對千戟、沉沙見禮道:“幽王、燕王,我來此與兩位兄長商議還邲之事。”
千戟道:“還邲之役由本王統一部署,這兒沒有你的事,你在祭殃殿老實等安排便是!”
沉沙麾下的虎族權杖當即不滿道:“還邲之役乃我荒族萬年大事,何其緊要。沒有狼王的授意,幽王怎能輕率獨斷,越俎代庖!我等隻效忠狼王和燕王,為其命是從,幽王莫要越界才好!”
堕昆罵道:“老昏颠!你們膽敢以下犯上,還敢不把我們幽王放在眼裡?”
虎族權杖立刻反駁道:“老朽隻是就事論事,豈敢對幽王不敬!隻是這統帥重擔沒有得到所有荒族各族人的認同和狼王的首肯也是枉然!幽王還請三思。”
千戟道:“認同是吧?覽冥你說,大哥我做統帥你認不認同?”
覽冥道:“無論是大哥還是二哥作統帥,都是從大局出發而作出的選擇,我沒有意見。”
“你說了等于沒說!”堕昆罵道。
虎族等沉沙麾下一聽不由地嗤然而笑。一直很沉得住氣的沉沙,終于開口:“大哥,此役對我荒族何等重要,荒族上下都心知肚明。天族一直觊觎我荒族土地,吞沒邲州之後,人族陸續栖息于邲州之上,隻會增加天族的香火供奉,使其勢力增長。我荒族不能再等,否則,一日成圍剿之勢,我荒族其他土地也岌岌可危!所以此役,隻許成不許敗!沒有全盤的考量和周密的布署萬不可行事!大哥可有這樣的信心與決心?”
一語問住千戟,千戟一向好勇鬥狠,隻争頭名,他斷沒有足夠的智謀去運籌帷幄。而以武論名的荒族,他不過隻有個長子的名号可以震懾一二罷了,若論武力遠不及沉沙服衆!“是大哥輕率了,二弟若有良策不妨說出來,我們可以一同商量,畢竟是有關荒族大業的大事,你我二人一定要齊心協力才是!”
“是三人。”覽冥道,“我有一事不明,為何會選擇此時開戰?為什麼不早一點?”顯然時機不利,因為他的鏡歌回來了,天族赫赫有名的武神,這不得不納入雙方對戰實力的考量。
千戟道:“哼,早看他們天族不爽了!那膽大包天的鸾鳳小兒,竟敢帶人擅闖我族百嘯山!把我們滄州當什麼地方,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父王震怒,叱令我們要立刻收回邲州!必須要讓那天族和背信棄義的鸾鳳一族付出代價!”
主不可因怒而興師,将不可以愠而緻戰。覽冥心想,父王此刻興戰就是犯了因怒興師的大忌。并沒有把所有因素考慮進去,而是孤注一擲般的許勝不許敗。
此刻沉沙略微蹙眉,看向覽冥問道:“聽說,你與那天族風神照見了?此人實力如何?”
風神雖然神隐三千年,但他的威名并沒有在荒族淹沒,沉沙等荒族諸子一緻将其視為對手。
覽冥道:“風神不負戰神之名。”
“果然。”沉沙哂笑,“邲州之役我們需分一部分兵力設法拖住風神。”
千戟駁斥:“正面迎擊便是,我們荒族還怕他不成?”除了壑雷和堕昆,就連千戟的其他占山親信都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色。
虎族權杖借坡下驢道:“竟然幽王這麼有信心,那不如風神就交由殿下來應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