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半月以來,她整日裡呆在衛淵的小院子裡面熟悉這個世界的背景,熟悉這些個家族之間的關系,也熟悉了這個世界又多麼的不方便。
溫絮語幾乎是盡着自己的努力,過着盡量讓自己舒坦的日子。
憶荷一邊練字,一邊不解:“夫人怎麼什麼事情都不理會?”
溫絮語優哉遊哉地躺在自己做出來的吊椅上,頭往上仰着,臉上平鋪着一條濕了的絲巾,仔細看去,那絲巾上面還帶着一種奇怪的顔色。
“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去理會嗎?”溫絮語将臉上的自制面膜拿下,在一旁的果盤之中取了一小片果脯送入口中,然後去洗臉。
“這府内大小事務以後都是要交到夫人手上的。”憶荷左右瞧了一眼,小聲在溫絮語身旁道。
溫絮語回頭深深望了憶荷一眼,憶荷身形一頓,随即反應過來,默默垂首,不敢再多說話。
這些日子将憶荷的表現看在眼中,一開始還心中還對她抱有懷疑,可是到了現在,溫絮語幾乎可以确定,她最起碼沒有私底下與丞相夫人通氣。
憶荷身份特殊,原本不該說這些話的。
被溫絮語一看,她這才反應過來。跟在溫絮語身邊太過自由散漫,險些讓她忘記了原有的規矩。
憶荷正要解釋的時候,又聽見溫絮語道:“我沒有這個打算,再說了,我這不是将咱們院子管理得挺好的嘛。”溫絮語看着院子她改造出來的一切,一臉“這是朕打下來的江山”的驕傲。
溫絮語不隻給自己做了吊椅,還在衛淵的偏房出門不過十步的距離,做了個秋千。
沒有錯,溫絮語就是為了報衛淵說自己傻的仇。
憶荷無言看了夫人一眼,也就是少爺脾氣好,不管溫絮語怎麼樣折騰,也都由着她去,不怎麼約束。加之府中對衛淵這個院子的禮儀規矩,原本也沒有幾人管,所以溫絮語更是沒有了王法。
憶荷還記得,溫絮語将秋千搭在衛淵門前的那一日,是個下午,衛淵在房間内睡午覺,溫絮語還特别體貼地吩咐了下人小點聲,不要吵到衛淵。
憶荷清晰地瞧見,衛淵推開門看到門口有一個秋千的時候,嘴角明顯地抽搐了一下,然後轉身,又關門回去了。
不知道和這秋千多大仇多大怨。
“是。”憶荷和衛淵一樣地抽搐了下嘴角,然後面不改色地贊同溫絮語的說話,這半個月早已經給她養成了睜眼說瞎話的習慣。
溫絮語默默在心中歎了一口氣,倒不是她真的不打算好好學着管家這些本事,是因為她知道她在這裡隻剩下了不到一年的時間,明年十一月,便是衛淵病重身亡的時候,那會兒她就要背着自己的小包袱離開這裡了,學得再多也是無用。
想來是因為先知道了衛淵的結局,然後才認識的他,溫絮語心中會有可惜,會有一點同情,難過卻并沒有那麼多。
既定的結局,再多悲傷都是枉然的。
與其沉浸在就要離開的惶恐當中,還不如把握住當下,過得快樂要緊。
溫絮語覺得衛淵一定是深谙其道,才會明明已經病重到了這幅模樣,還成日裡懶懶散散,荒廢時間,毫無愧疚之感。
“我瞧瞧你方才寫的字兒。”溫絮語起身,走到桌前,憶荷的進步很大,她這個老師看着心中也很欣慰。
憶荷小心翼翼地将自己剛寫的字捧出來,上面端端正正一個“衛”字,寫得工整。
“不錯。”溫絮語笑着贊揚道,“才短短半月,能夠寫出來這樣已經很不錯了,你……”
“小姐,小姐不好了!不好了!”
溫絮語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匆匆忙忙跑進來的靈蘭打斷了。
“怎麼了?”溫絮語不在意道,這些日子日日提醒她須得稍微謹慎一些,可這個丫頭還是咋咋呼呼的,怎麼也更正不過來。
她性子活潑,在相府中混熟了,便開始不沾家了,成日裡在和别的院子的丫鬟下人一起閑聊,或是讨論這府中的趣事,或是談論有哪些好玩的好吃的。
“小姐你還在這兒練字呢,大事不好了!”靈蘭誇張道,“小姐你可知道,隔壁院子裡頭那個表小姐回來了。”
“回來了便回來了呗。”溫絮語瞧着憶荷的字兒,怎麼看怎麼覺得有些怪怪的,她正在思考這怪的來源,所以對靈蘭的話全是不在意。
“小姐,那個表小姐。”靈蘭聲音稍稍小了些,“我聽聞是對咱們家姑爺有意思。”
“噢。”溫絮語點頭,“這次是王伯深夜提着燈撞見的,還是李婆子趴在牆角偷聽到的?”